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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are the people." A sign at a 2014 Pegida protest in Dresden. 「我們才是人民!」2014年Pegida在德累斯頓的抗議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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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在德國處處可見,而似乎在德東地區特別突出。諸多原因可溯至
共產主義下的生活 – 那些圓不了的夢。(英文版次標題)
仇恨難民的動機很簡單:前東德人民嫉妒女總理關注難民。針對統一
慶典的論戰。(德文版次標題)
一篇論述。作者:Stefan
Berg
明鏡周刊40/2016
2016年10月5日
我最近在布蘭登堡碰到一個人,不明來意地,開始對德國聯邦總統
高克謾駡,狠狠地口吐唾沫,然後臉紅脖子粗地風捲而去。還有一
次,我在公共汽車上聽到一段關於難民的大聲討論,好像創意大賽
似地一步步升級,怎麽樣才能成功地漠視甚至虐待移民:一個說只
給他們麵包和水,另個說把他們圈在籠子裡。走到住家附近的肉店,
居然立馬碰上無在乎自由的人 – 有人說我們應該清晰地表示「界限」
在哪裏,多一點「普京」、漫談俱樂部裏少一點「廢話」,說的俱樂
部是柏林的德國議會。肉店的外頭,停放一輛車,車的保險槓上貼著
口號:「姦虐兒童者死刑」。
值2016年10月3日德國統一慶祝典禮,政府對德國現況的報告中
提出警告,東德的仇外心理已然對社會和諧構成威脅。仇外心理無
論是在德東或是德西,嚴重危及受害者性命。而柏林政府發現這個
危機顯然在德東更嚴重 – 且威脅到整個德國社會。
每次薩克森州難民之家門口發生的咆哮示衆游行,每次德國女總理
在公開場合露面遇到忿恨族群之時,我懷疑這種行為是否已是典型
東德生態。乍看之下,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大多數東德人清楚地堅
守禮儀和民主規則。然而,在這些過度反應中仍然可以識別出某些
「典型東德」的特色。
我們親眼目睹1991年在庇護尋求者旅館前面的抗議,還有2005年
哈茨改革期間的的抗議。當時中左翼的社會民主黨被厲聲攻訐為
「工人叛徒」。類似這種爆炸性的危險在德東尤為顯著。根據我個人
判斷,這類行為與示威人群自身經濟物質狀況無關。他們過度緊張
的情緒才是真正的行爲動機。
德東區域蔓延一種疲憊綜合症候:1989年後許多人被迫大幅度地改變
生活。德國統一一霎那間對他們而言只是簡單的解放,之後許多德東
人表現得不像自由公民,反而更像是甫從監獄釋放的囚犯,他們日行
學習的風範並不符合現代生活要求。當然這只是一個少數族群,但這
個少數族群的聲音既響亮,行爲又明顯。
要求政府注意力
曾經東德鐵幕的日子裏,非常普遍而如今無法實現的政治期望的行囊,
他們仍然背負在身。期望也包括要求有權之人的注意和認可 - 就像以前
一樣。雖然他們也憎恨共產主義官員,但是大量的共產主義官員無所不
在:他們的存在提供輔導功能,也作為嘲笑和蔑視的靶場。這種國家和
社會的密切互動並不僅僅是社會主義宣傳的發明。東德發予了無數的表
揚徽章,從「知識獎」到「行爲優良獎」。幾乎每個人至少每年一次都
有被表揚掛戴徽章的機會。
相形之下,今日政治對群衆而言相當遙遠,不能滿足在圍牆倒塌之前
公民慣於被表揚的内心需要。報攤陳列的報紙,不再反映小人物心聲,
譬如以往總刊在報紙的首頁,某個東德農業自治合作社(LPG-Landwirt)
最成功的農民典範,如今充斥名氣響亮的英雄和他們與小我無關的生活
方式。這增強了人們被遺忘的感覺 – 也放大了與「上面」那群人的距離。
當一個「上面」的人出現時,無論是默克爾、高克還是下一個最好的
地方議會議員,深深堆砌起來的憤恨,立馬得到釋放,直著喉嚨咆哮
出來。
仇恨可能也是嫉妒女總理對難民的個人允諾而來。 「Helmut (統一總理
赫爾穆特﹒柯爾)!牽著我們的手,帶領我們邁入經濟奇蹟」是1991年
四處飄揚橫幅上的信息。前總理科爾的確為許多東德人實現了這個願望。
但是默克爾?她在人眼裏既冷酷又會算計,她仁慈地對待難民,也擁抱
難民對她表現出的熱情。她可擁抱過任何一個德東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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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t Germans fleeing from Hungary to Austria on Aug. 19, 1989 東德人於
1989年8月19日從匈牙利逃往奧地利
同時隸屬東德遺產的也是一個封閉式的社會,這種社會對統一性的要求
遠遠大於多元化。在這樣的社會裏頭,人們無須學習如何與不同信仰和
來自不同國家的人互動。在東德時期,自己的宗教傳統在很大程度上
無關緊要。東德共黨統治者的系統裏,無神論者永遠得到比基督徒更
優渥的待遇,新立城市不被允許建立高塔教堂。因此,眼睜睜地看著
從外觀服飾上定義個人宗教信仰的新進移民湧入境内, 德東人民倍感
威脅。當我在德東區域聽聞人們對信仰和宗教的憎恨誣衊之語,立即
聯想起我過去公民課老師對「傳教士」下的評語。學過了,就會了。
一場政治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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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kat der Rote-Socken-Kampagne der CDU 1994
如今默克爾身為黨主席
的基督教民主黨(CDU)1994年發動的紅襪子競選海報
(譯者:維基百科)
共黨統治結束於1989年,然而社會同質化的内在需要在德東並沒有
什麼變化。雖然黨派多元化可見於選票,但是這並不是德東區域的
實地生活演練。政治上,甚至出現了統一學的新信使,譬如中間右翼
基督教民主黨(CDU)。選舉期間,CDU發動紅襪子運動,攻擊由
東德共產黨(SED)衍生出來的左翼民主社會主義黨(PDS),今天
改名為Die Linke(左翼黨),形成該黨持久性的生態破壞。這個運動
使得東德唯一重要政黨融入新統一德國政治格局的過程難上加難。
運動的實質不過是貶低異見人士 – 以鞏固自身黨派權力。
對許多前東德人來說,這場運動儼然是一種侮辱,他們感到被蔑視
和被嘲笑,好像一生資歷毫無價值。事實上,“紅襪子”運動本質上是
一個仇外心理的辯論,它不是針對外國人,而是針對本國異見人士。
這一場不包容的運動中,薩克森州的基督教民主黨(CDU)經常帶頭
攻訐。無怪乎有人幸災樂禍眼看如今CDU本身在該州受到攻擊 - 但是
事實上被攻擊的不限於CDU。所有支持民主、支持啟蒙價值和支持
理性的人都在被攻擊之列。
鑑於捍衛民主制度的普遍意願越來越低,很明顯,長期否定左翼黨
在前東德建立民主秩序的貢獻,是錯誤的。試想,如果左翼黨將該
黨所有選舉產生的議會代表撤出:一些地方的民主結構幾乎肯定會
一夕崩潰。直到今天,許多人仍然在等待為東德政治重新學習的辛
苦過程的付出能夠得到表揚。恰恰相反,當左翼黨員成為圖林根州
長之際,自己是前東德人的德國聯邦總統高克震怒極了。
西德人學到了抵制政治和經濟進程的能力,但東德人沒有。學生示威、
靜坐抗議和職場罷工早已經成為西方世代演練民主工具的一部分。在
前東德,1989年發生了一次激烈的變化,所以他們傾向喊出響亮口號
要求快速革命起義。那些沒有學習到使用抗議工具的人,咆哮尖嚎出
他們的憤怒。這種憤怒也被輕易利用:右翼民粹主義黨德國選項黨
(AfD)提供給無助、憤怒(和愚蠢)之人一個最好的媒介。
暗地的認同
許多德國選項黨(AfD)現行領導人經過東德社會化洗禮。事實上對
前東德暗地的認同已成為AfD黨部指南的一部分。25年前誰會想到
認真討論是否用槍支對付越境德國邊界的人是必要的 - 如德國選項黨
Frauke Petry所建議?誰會相信,女總理基於如同1989年匈牙利邊界
柵欄遭到破壞相同人道主義的原因接受難民,竟然遭受如此重大的
壓力?
最令人驚訝的是老思維新傳播的速度之快,也令人驚訝的是如今連
誰也投效認同:德勒斯頓反移民Pegida團體首次走上街頭,呼喚一
個反伊斯蘭化社會,同時與外來人劃清界限的事件還不滿兩年。 巴
伐利亞中間右翼的基督教社會聯盟(CSU),默克爾的姊妹黨,立馬
將之收入黨的競選議程。巴伐利亞省要求定義一個人是否歸屬於德國
社會,必須取決於他的宗教。這個呼籲與前東德共產黨(SED)曾經
追求的政策沒有什麼不同,只是重點不同。 這些想法顯然具有傳染性:
連繁榮富有的巴登符騰堡州的地方選舉上,超過80萬選民投票給德國
選項黨(AfD)。儘管人們對德東區域密切關注,其他德西和德南地區
面臨同樣風險。
東德人民同質化意願來勢洶湧,搭配著非比尋常的政黨轉型。爲了抗議
歐洲共同貨幣,Bernd Lucke成立德國選項黨(AfD),連同許多志同
道合的西德人初始加入。 然而由薩克森州本地人Frauke Petry 領導的
反伊斯蘭潮流,把這個政治訴求被甩到一邊。 表面看來不可能融合的
政治傾向,她與東德盟友成功地結合起來:左派和西德通用的詞彙
“另類選項(Alternative)”,和渴望同質化的前東德。 貶低外國人
成爲他們呼籲直接民主的工具。
德國選項黨(AfD)採用1989年的口號「我們才是人民 Wir sind das Volk」,
箭頭直指一個民選政府(一個由前東德人女總理領導的政府)。「我們
才是一國之民Wir sind
ein Volk」的口號被用來作爲對付外來人
的武器。 當默克爾面對逐漸升級的仇外心理沮喪萬分而說溜嘴
「爲了對需要幫助難民展現友善姿態而必須道歉的話,這不是
我的國家」,選項黨追隨者欣喜若狂地唾棄她。 她這句話成了所有
示威者的最佳動機,聯邦共和德國當然不是默克爾之國 - 它當然是
德國人的國家。
當然,令人好奇的是,來自前東德的政治運動已然成為來自前東德
女總理的嚴重威脅。 假如這個運動成不了氣候,這一場較勁自然也
不會得到太多人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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