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31

歐盟委員會對線上市場 Temu 展開訴訟 EU-Kommission eröffnet Verfahren gegen Onlinemarktplatz Temu

 

商品廉價,交貨迅速: Temu 在德國非常受歡迎。
然而,專家批評他們的商品品質差勁、競爭條件惡劣。
© Hannes P Albert/dpa


令反思人相當生氣是最近一次的網上購物經歷:

買的是一個手機套。看重了顔色和合適機型尺寸的套子後,查看商品平臺Joom SIA幕後是何方神聖。一看註冊地點是Lettland(拉脫維亞)。喔,歐洲境内!可以!才48歐元,不假思索就下單訂購付現,。過了兩天,接到貨品追蹤通知,一看,竟然說貨品已抵達中國?!立即去信詢問,出貨地點是歐洲,交貨地點也是歐洲境内。跟中國啥關係?!對方很快回覆,喔!不是貨品抵達,而是訂單抵達中國!還説下單到交貨要一個多月!這更令我生氣!立即回函我不準備採購任何中國商品,若從中國出貨,請立即取消訂單。

麻煩開始了

對方不讓我取消訂單,說是取消期限在採購付現之後的兩個小時内有效。時效已過,這個手機套非賣給我不可。

我搬出歐盟法律:歐盟境内消費者可行使 14 天内的撤銷權。意思是消費者可以退回購買的商品而無需說明理由,並獲得退款。

對方依舊不理,還信誓旦旦地說我的撤銷權只有兩小時。同時發給我衆多Joom SIA的廣告 氣炸!

我轉向付款平臺Paypal。説明原委後開始等退款。等了將近一個多月。退款成功!!!

所以,下面這則新聞甚合我意

歐盟委員會對線上市場 Temu 展開訴訟 EU-Kommission eröffnet Verfahren gegen Onlinemarktplatz Temu

Temu是否違反歐洲法律?歐盟委員會啓動對中國的低成本線上零售商的調查,以防非法產品銷售。

20241031

歐盟委員會展開對線上零售商 Temu正式訴訟。根據一份聲明,總部位於布魯塞爾的歐盟委員會懷疑這家中國公司違反了歐盟數位服務法案。該線上零售服務造成消費者上癮的設計架構也將受到調查。

除此之外,該線上市場被指控在打擊非法產品方面做得不夠。根據該委員會的說法,某些流氓交易商在被封鎖之後又會重新出現在平台上。此外,平台也有可能因獎賞設計導致消費者上癮。這可能會對個人的身心健康造成負面影響。委員會現在希望收集進一步的證據,例如通過問卷調查。

Temu 宣佈將與監管機構「充分」合作。「共同目標」乃是為消費者提供一個安全且值得信賴的市場。

Temu 以廉價提供低劣品質的商品而聞名。儘管如此,該公司仍是德國最大的線上零售商之一。貿易代表、政治家和消費者權益維護者批評其產品品質、不公平的競爭條件和缺乏管制等等。該平台拒絕這些指控。

歐盟也對其他平台採取行動

在初步調查中,歐盟委員會已要求 Temu 提供詳細資料以說明到底採取了哪些措施防止其線上市場重複出现銷售非法產品的商人。歐盟委員會也希望獲得如何將消費者風險降到最低的資訊。

布魯塞爾當局已對 X(前 Twitter)、TikTok AliExpress 展開類似的訴訟。根據歐盟新的數位服務法,大型線上平台有義務對線上非法內容採取嚴厲行動。


村上春樹:《城與不確定的牆》Die Stadt und ihre ungewisse Mauer



 村上春樹:《城與不確定的牆》Die Stadt und ihre ungewisse Mauer

小說

作者Nadine Kreuzahler, rbbKultur

2024112

鏡面的房間、孤獨的男人、現實與幻想之間不固定的界限:村上春樹的新小說也運用了他成功的混合手法。這位日本暢銷作家今天剛滿 75 歲。《城與不確定的牆》是村上春樹獻給他的粉絲和他自己的一份禮物。

故事的起源可以追溯到 40 多年前。1980 村上春樹在一本日本文學雜誌上發表了一篇 100 頁的故事名為「城與不確定的牆」。然而,他對這篇作品並不滿意。當時,村上還在東京經營一家爵士俱樂部,而且是個剛出道的小說家。歲月流逝,村上成了著名的暢銷作家,然而故事卻一直纏繞於心。

村上在新書後記中寫道:「這篇文字一直困擾著我,甚至令我不安,就像卡在喉嚨的一根魚刺。」

因此,他重新修改了關於城與不確定的牆的故事,並且如釋重負。魚刺終於從喉嚨裏給拔出來了。還有比這個更好的 75 歲生日禮物嗎?

初戀的巨大創傷

表面上看來,這部作品又是個對自身和世界有疏離感的一個普通人的故事。故事核心的成長經歷發生在 30 年前:他17 歲時,無名第一人稱的敘事人經歷了他與一位女孩的初戀。那是一段完全純潔的青春之愛,沒有性關係,但內心的連繋和靈犀相通的感覺卻強烈無比。直到有一天,女孩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段經歷對第一人稱的敘事人,是餘生中的一大創傷。表面上,他過著正常的生活,讀書、結識朋友、交戀人,後來在圖書業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但女孩卻不曾離開過他。在他內心深處,渴望與孤獨啃噬著他,他情不自禁地尋覓前女友。

現實與另類世界互相流動

現在,小說開始了一段在假想的現實、超現實和潛意識之間來回流動的旅程。一方面,是與書同名的城市與不確定的牆。這兩個少年經常在這裡碰面。但這只存在他們的想像中,因為這個城市是他們在對話中創造出來的虛構空間。僅僅是想像而來的產物。然而在村上的作品中,這個城市變成了一個非常具體的地方,一個另類世界,他的第一人稱敘事人來這裡尋找那個女孩。她曾經説過她真實的自我已經與她的身體分離,並在之前説過有一道不確定之牆的城裡過著自己的生活。在這個另類世界裡,有獨角獸,但沒有音樂、電力或瓦斯,生活簡單而荒蕪,塔鐘沒有指針,城市除了現在之外不知道其他時間。如果你想入城,就得把影子交給高牆上的守門人。堡壘似的保護之下,哀傷或悲痛都被拒之門外。這裡的無影人過著安靜而沉悶的生活。

熟悉的題材浮現

影子自我、靈魂鏡像和被撕裂的黑暗面是文學史上著名的題材。如同光明不能沒有黑暗,反之亦然。此外,村上的讀者對於影子題材和圍城一定不陌生,他在 1985 年所寫的小說《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就是一種對應,村上自己也如是說。

圖書館作為過渡的地方

在這本新書裏,主人翁出人意料地逃出了封閉戒備之城,與他的影子重逢。40 多歲的他跑到遠離東京的深山裡開始了新生活,成為一家省立圖書館的館長。在這裡,他認識了有點古怪的前館長 Koyasu 先生,還有一個擁有奇異天賦的「神童少年」。他將所讀過的書籍好像拍照似的儲存在記憶裏。

圖書館是村上最喜歡的場景,通常標誌著一個轉換的地方。一方面,在圍城裡的圖書館,讀舊夢成了主人翁的工作。另一方面,牆外的現實世界也有對應的圖書館,那就是山中的省立圖書館,敘事人很快就覺得「時空好像稍微轉移了」。一個方形的地下室成為生者與死者相遇的地方。

不言而喻的平行世界

「我要告訴你的事情聽起來一定很奇怪,」書中一個角色在某個時候這麽說。「不過,我相信你會照單全收。因為某種原因,你具有相信我的故事的能力。」

讀到這裏,你會覺得村上在直接對讀者說話。你願意和他一起進入另類世界,穿越精神深淵和意識狀態,奇幻又很自然地與「正常」的現實並存。因此總會面臨這個問題:什麼是真的,什麼不是?

典型的村上先生!

就此而言,《城與不確定的牆》是村上春樹的典型作品。攸關的問題是:故事究竟有什麼力量,才不致迷失在不同現實的洪流中?城之牆雖説牢不可破卻又可以移動,還不斷地輕微改變它的走向。城市,不過是一種想像,延展出自己的生命,漸漸脫離原創者的掌握。或許這就反應了說故事和故事的創造的本質。無論如何,村上喜歡和讀者玩這種心靈遊戲。

說故事的盛宴

村上春樹的新作是一場說故事的盛宴,其中不乏引用早期作品。村上春樹在後記提到了*荷黑·路易斯·波赫士(Jose Luis Borges,並同意「一個作家一生中真能够好好説出故事的人,基本上只有少數幾個」。換句話說,有限的題材可以不同形式一再重新創作。

*維基百科:波赫士,阿根廷作家、詩人、翻譯家。他的作品反映了「世界的混沌性和文學的非現實感」。他最著名的短篇集《虛構集》(1944)和《阿萊夫》(1949)中就匯集了很多共同的主題:夢、迷宮、圖書館、虛構的作家和作品、宗教、神祇。他的作品對幻想文學貢獻巨大。在故事中他創造的複雜迷宮,挑戰我們對現實和虛構的理解的能力。*

《城市與不確定的牆》對村上迷來説一定物有所值。


2024-10-30

「村上春樹《城與不確定的牆》」:疲倦的影子 „Die Stadt und ihre ungewisse Mauer“ von Haruki Murakami: Der müde Schatten


村上春樹在東京的青山社區 - 從這張照片無法看出他的影子是否還在.
照片: Noriko Hayashi © Noriko Hayashi




「村上春樹《城與不確定的牆:疲倦的影子 „Die Stadt und ihre ungewisse Mauer“ von Haruki Murakami: Der müde Schatten

慶祝他 75 歲生日並趕上德文出版,村上春樹 (Haruki Murakami)將熟捻的題材重新拾起,推出最新著作《城與不確定的牆》。

村上春樹最新小說 2023 4 月在日本出版時,書店門口一如既往擠滿了驚人的人潮。到一年後德文譯本出版,恰好趕上這位隱居巨星的 75 歲生日。這真是個幸運的日子,因為城與不確定的牆跨越了數十年溯囘年輕作者的青春歲月。

在後記中 雖然村上春樹並不喜歡寫書尾後記 坦率地解釋道,這個擁有堅不可摧且有機移動之牆的城市故事,原本是在 1980 年出版的一個 100 頁長的故事。很久以來,他一直覺得自己過早完成了這篇文字,而且主題還未終結,於是在 1990 年代的小說《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中再度串連。在那書裡不僅出現了無影人,也出現了那些脆弱的獨角獸,它們在嚴酷的冬天會像蒼蠅一樣死去,因此與城與不確定的牆出現的關聯非常引人注目。

看的出來,這本長達 640 頁的小說,在人物鋪陳上很細緻,初衷原本寫的是一個狹窄得多的文本,現在卻被大大地開展了。村上花了不少時間和空間,也不迴避有時看似漫不经心的重複。與此同時達成了他想要的簡約轉換,而非煙火般的創意和驚心動魄的轉折。

同樣難能可貴的是,我們很容易想像這部迂迴曲折的小說是如何在一段長時間內形成的,它最終沒有提供任何解方。它不是繪圖板上的藍圖,而是一連串奇怪的事件 就像不確定的牆壁 有機地成長,對一部小說而言,時而漫無目標地交織在一起,令人震驚。

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在(驚人的)結局之後重新開始第四部,讓第一人稱的敘事人在另一個陌生的領域或平行世界中冒險犯難。由於冒險說多了,而敘事人又太老練,不可能像一般認知的受驚貓那樣容易被嚇到。他接受曲折、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安定下來的方式,是小說氛圍的基調。透過認命,這個不再年輕(暫且)的年輕人也將他的冷靜與謙虛強加於我們身上。「我已經等慣了,」他在結尾時謙虛地說道,但他自己也承認,他這樣做並非自願,而是別無他選。

故事起於青少年之間的夢幻愛情故事。他首次聼那女孩告訴他與書名相同有一道高牆的這座城市,據女孩所說,她的真實自我就住在那裡。男孩墜入愛河,他很感興趣,但最重要的是他對女孩感興趣。當女孩消失得無影無蹤時,他絕望無比。

悲傷、勇敢又孤獨的過著自己的生活,直到他 45 歲生日之後,一場神秘的墜落將他帶到一個分明就是那座城市的地方。在大門口,他必須交出拼命掙扎的影子。沒有了他,影子立即變得軟弱無力、不快樂,而且還必須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活下來的機會微乎其微。影子與主人之間的對話精彩絕倫!(*Peter Schlemihl 的影子之安靜、認命相比之下簡直令人驚訝)。與此同時,新來的人受聘在圖書館當「讀夢人」,因此村上最喜歡的另一個題材也出現了。在這裡工作的女孩一定是他過去的青梅竹馬。她沒認出他,因為他太老了。

*維基百科:Peter Schlemihl's Wondrous Tale是詩人Adelbert von Chamisso 的藝術童話: 經過疲憊的海上航行後,Schlemihl遇到了富商Thomas John,在富商的花園裡,遇到了一位穿著灰色大衣的陌生紳士。為了交換他的影子,他給了他一個裝滿黃金且永不乾涸的錢包。Schlemihl 同意了這筆交易。

他很快就意識到沒了影子意味著被排除在人類社會之外。一旦人們發現他沒有影子,他們就會害怕,遠離他或嘲笑他。因此,他翻山越嶺,來到一个海邊度假勝地,在忠實僕人 Bendel 的幫助下,將自己安置在那裏,這樣他的無影狀態就不会被发现。*

獨角獸在冬天死去,塔鐘沒有指針,圖書館沒有書籍,只有蛋形的夢會交給能讀夢的天命之子,這是個怎麼樣的地方?這個地方是心愛的女孩的夢想嗎?是她自己的幻想嗎?(正如她那極有主見的影子所假定的那樣)儘管在所有陰影界的入口處摘下影子似乎很奇怪,但在這裡有可能想不到死亡嗎? 

敘事人也不會為了他的影子而願意留在城市裡。回到「現實生活」(他只能狐疑地稱之為「現實」)後,他很快就找了一份新工作:在當地的一家圖書館工作,那裡的某些細節與他夢中的圖書館非常類似。

村上現在一點一滴地展開他的格子遊戲。平行世界細緻地交織在一起,彷彿在光滑的池塘表面,事物與人物重複出現,但卻是鏡像。如果地點和時間不僅是相對的,而且在某種程度上是無關緊要的(儘管感性地描繪了季節的變化),那麼活人和死人也就順利地走到了一起。敘事人與他在圖書館的已故前輩接觸密切,他是個友善、文明的人。當他們意識到他必須被描述為鬼魂時,兩人都感到驚訝。在這個舉止得體、思想保守的小鎮上,不論是生前還是死後,人人都喜歡穿裙子,這也是不尋常的。最重要的是,他解釋說,「當我穿上裙子時,覺得我自己就像一首美詩中的句子。」

村上的優雅、明快,偶爾也帶點隨性的風格,流露在 Ursula Gräfe 輕鬆美妙的德語文字裏,村上知道如何一如既往地以精妙的比較和圖像為人帶來驚喜。圖書館館長(敘事人還不知道他已不在人世)的聲音「讓我想起一條柔軟、經年累月的披肩」。那位討人喜歡的員工的耳垂「圓潤光滑,就像海灘上的卵石」。她那短促而奇怪的深沉沉默,「就像沉入湖底的小鐵塊」。周遭的環境可以讓你變得清晰,「就像天亮後的某一刻,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而淡淡的憂傷,「像無色的溫水悄悄滲入吾心」。

當敘事人在此處和彼地找到自己,也在這裡和那裡找到別人時,他就可以拿可引用的公式來總結他的煩惱:「我失去了自我。」雖然一切似乎都含有某種意義,但只有讀者個人的想像力才能揭示出來,這也很符合這個既封閉又滿是漩渦的城市。然而這也是很冒險的,因為儘管佈局如此華麗,它也有它黯淡的一面。

村上不一定是以他的思維來彌補這一點,而是以在各層次、各領域都普遍存在的生活來補強這一點。即使在平凡的生活裏,愛與慾望也是可能的。在咖啡廳聽到爵士樂的背景音樂(爵士樂俱樂部是村上在開始寫作之前的職業),或是能夠為一個令人欣喜的女人準備一頓美肴,都是生活之趣。一個令人欣喜的女人穿著一種 – 鐵製的內衣。那麽,不可預期的事情逐次發生,而敘事人卻始終持有自己的姿態。

城與不確定的牆》也許不是村上最有創意或原創的小說,但在他 75 歲生日時,他給了自己也給了我們一部特別神秘莫測且不可捉摸的文學作品。

2024-10-25

強大的制度保護我們的繁榮與民主 Starke Institutionen schützen unseren Wohlstand und die Demokratie






強大的制度保護我們的繁榮與民主Starke Institutionen schützen unseren Wohlstand und die Demokratie

德國經濟研究所所長 Marcel Fratzscher 的專欄文章

今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表彰的是認知到民主國家比專制國家更具彈性和抵抗力。這是德國值得學習的地方。

20241018

2024 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為 Daron AcemoğluSimon Johnson James A. Robinson。這三位學者來自土耳其和英國,都在美國任教和研究,他們的研究顯示制度和民主如何影響社會不均。他們的研究不僅為全球南方國家的失敗提供了重要的教訓,也為歐洲的民主國家提供了重要的啓發,因此也為德國提供了重要的認知。德國尤其應該認識到自己優良的法治、良好的制度和健全民主的優勢,並更加利用這些優勢,走出此刻内心的蕭條,有效地掌握時代的重大轉變。 

今年的諾貝獎在某些方面並不尋常。這次的獎項授予更加强調整個社會科學,而不僅僅是經濟學。他們三人所進行的研究顯示,一個制度的品質,正是強大的憲政國家、自由民主和高效率的官僚體制運作,對經濟的成功和繁榮是何等重要。如果沒有明確的財產權,人們就無法成為成功的企業家和創新者,人們也無法透過這些財產權創造工作上的成功,而這些財產權是受到法律保障的。沒有一套人皆平等且可靠遊戲規則,就不可能有公平的競爭和最佳創意的篩選。沒有自由和人權保障,人們就無法發展和貢獻自己的才能和潛力。

 所以為什麼民主對繁榮和進步如此重要。今天,幾乎所有在物質和非物質福祉(比如説健康、快樂和社會和平)方面擁有高水平的國家都是民主國家。制度失靈會導致國家失敗、國家之間和社會內部的高度不平等--正如 Daron Acemoğlu James A. Robinson 2012 年發表的《國家為何失敗》(Why Nations Fail)這篇最具影響力的經濟研究之一所確立的。這是因為功能失調的體制和專制政體意味著權力和資源分配極度不均,經濟活動的成果只能惠及少數人。

這三位諾貝爾獎得主的研究也富有對西方民主國家的重要啓發。過去 20 年來,民主在全球不斷退縮,越來越多的社會出現專制政體,許多民主國家的體制正在遭受侵蝕和削弱。不只美國總統川普治下的美國如此,歐洲也有越來越多的國家如此。在匈牙利等國家,少數民族的權利被剝奪,法院的獨立性被削弱,國會的權力被剝奪。

而這正是德國應該意識到自己偉大的、也許是最重要的優勢所在:放眼觀看國際比較,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擁有像德國如此健全的民主制度,擁有如此強大的憲法基礎和如此優秀的行政機構。但我們可以更加有效地利用這一優勢。因為德國也正面臨同樣的危險。我們的民主體制正面臨越來越多的攻擊,不僅僅來自右翼極端主義,也包括反民主勢力。像是壓縮政治庇護權、削弱歐洲的四項行動自由、社會不平等日益嚴重、媒體自由被削弱,這些在在都是對我們自由民主的攻擊。

看中國時不要被矇蔽了

過度的官僚主義並非國家機構無能的結果,而是少數精英濫用權力、保護既得利益的具體表現。除了限制競爭和保護少數人的利益之外,監管別無他意。通常不是國家機構主動創造新的規則或官僚障礙,而是私人參與者為了自己的個人利益,將國家及其機構工具化。

有些人不同意這個觀點,指出中國在過去 30 年來取得的巨大成功。乃是得益於嚴格的管制,從經濟角度來看,中國比其他許多國家更能克服冠狀病毒的流行。在某些技術領域,中國公司已經能夠超越西方公司。中國的政體和經濟對沖擊和轉型的反應更靈活、更迅速,因此比西方公司更具優勢。對危機和變革反應的靈活性不足和速度緩慢,確實是西方民主國家的主要弱點。然而,解決之道不在於削弱民主體制,而在於進一步發展和強化民主體制。因為三位研究者的結果是而且仍然是: 民主政體更有韌性和抵抗力,從長遠來看,民主政體是使社會大多數人獲得自由和繁榮的唯一途徑。

三位諾貝爾獎得主的研究還提出了另一個重要觀點:珍視個人性與多樣性、捍衛開放的社會、保護每個人的自由,是民主運作的必要條件。在德國,我們目前也離這個理想漸行漸遠。在德國,所有政治、商業和社會精英都應該將這三位學者的研究成果銘記於心。

2024-10-21

»Gegen den Pessimismus 對抗悲觀主義« - 2024 德國書業和平獎獲獎感言

Anne Applebaum 安妮·阿普爾鮑姆:2024年德國書業甄選的和平獎得主

»Gegen den Pessimismus 對抗悲觀主義« 和平獎獲獎感言


她的新書德文版Die Achse der Autokraten: Korruption, Kontrolle, Propaganda: Wie Diktatoren sich gegenseitig an der Macht halten 專制者的軸心: 貪污、控制、宣傳:獨裁者如何互相扶持掌權於今年十月問世。

習近平、普丁和伊朗最高領袖阿里·哈米尼等人如何攫取金錢、權力,同時彼此遮掩有罪無罰,他們正在摧毀我們的民主: 新專制網絡的高度時事性分析

21 世紀的今天,專制統治不再僅僅是由最高層的暴君以武力壓迫人民所構成:如今,專制政權是由精密的網絡所操控,而且正如暢銷書作家 Anne Applebaum 在其新書中所展示的,一個新的國際專制聯盟已然形成。從中國到白俄羅斯、從敘利亞到俄羅斯,今日的專制者利用伊朗、緬甸或委內瑞拉生產的資源和設備互相掩護:從宣傳巨魔農場和機器人,到為他們腐敗的國有公司提供投資機會,以及交換最先進的監控技術。Applebaum 揭露了世界上的獨裁者如何暗中合作,使用侵略性的策略來為彼此遮掩,提供安全和有罪無罚的保護。這本書清楚說明這個專制聯盟如何破壞我們的民主。

Anne Applebaum 安妮·阿普爾鮑姆:2024年德國書業甄選的和平獎得主



女士們,先生們,親愛的朋友們,親愛的同事們,親愛的愛書人,所有今天來到法蘭克福書展,參加一年一度世界上最大的文學節之一的人們。

首先,我要感謝您,市長先生,以及 Karin Schmidt-Friderichs 夫人,(譯者:德國出版商與書商協會主席)。感謝您的美言,也感謝評審團給予我這個意外的榮譽。對我來說,能與歷來獎項得主為伍是莫大的榮幸,尤其是與作家、哲學家和詩人齊名同列,這些人都富有對世界風貌的想像力。然而,身為歷史學家和記者,我則是一個嘗試解釋和了解這個世界的人,而這個世界的風貌卻不那麼鼓舞人心和令人滿意。因此,我更加感謝您將我納入這個傑出的團體。

我特別要感謝 Irina Scherbakowa (譯者:她成立的俄羅斯人權組織Memorial ,在2022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她是一位非凡的女性,與我雷同,她的職業生涯是以採訪蘇聯古拉格集中營的倖存者開始。不過,她的研究比我早二十年就開展了,當時在俄羅斯撰史還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我很幸運,在 1990 年代才開始我的歷史研究,而那時的倖存者和歷史學家可以自由發言,而且似乎可以在 Sherbakova 和她的同事所揭露的歷史真相的基礎上,一窺一個嶄新的俄羅斯在逐漸成形。

然而希望很快就泯滅了。我甚至可以確切説出它最終結束的時間點:那是2014220日早晨,俄羅斯軍隊違反國際法佔領了克里米亞半島。從那時開始,俄羅斯歷史學的工作又變得極度危險了。那一刻,過去和現在相互碰撞,過去再次成為現在的藍圖。

沒有一位研究歷史悲劇的學者會希望打開電視,眼見自己的歷史研究重新展現。1990 年代,當我在蘇聯檔案中研究古拉格的歷史時,我深信它屬於遙遠的過去。數年後,當我寫到蘇聯對東歐的攻擊時,我暗忖我所描述的是一個封閉的時代。而當我在研究烏克蘭大飢荒的歷史時,我完全沒想到歷史可能或在我有生之年將會重演。

但在 2014 年,人們從這些蘇聯檔案中找回了泛黃紙稿,拂去灰塵後重新加以使用。

那些不太記得克里米亞被吞併的人,我想再次簡述一下事件的經過。俄羅斯士兵乘坐沒有標記的車輛抵達,穿著沒有國家徽章的制服。他們佔領國家大樓,廢黜地方代表,不讓他們進入辦公大樓。一連幾天,全世界都感到困惑:這是「分裂分子」的起義嗎?還是他們是「親俄」的烏克蘭人?

對我來說,答案再清楚不過了。我知道這是俄羅斯對克里米亞的佔領,因為這跟 70 年前,也就是 1944 年對波蘭的佔領一模一樣,蘇聯士兵穿著波蘭制服,蘇聯支持的共產黨假裝代表所有波蘭人發言,公投被操控,一系列政治欺騙不僅蒙蔽波蘭人民,也蒙蔽波蘭在倫敦和華盛頓的盟友。

佔領行動只是一個開始。2014 年之後,以及 2022 2 月入侵之後,熟悉的模式重新來過。首先在克里米亚,然後在顿涅茨克和盧甘斯克,最後在入侵哈爾科夫、赫爾松、蘇梅和基辅地區期間,俄羅斯軍隊像對待敵人和間諜一樣對待普通烏克蘭公民。俄羅斯軍隊以任意的暴力威嚇 布查和其他地方的人民。無緣無故它可以最輕微的罪名拘禁公民,比如説他們在腳踏車上繫上了烏克蘭國旗顏色的絲帶。它建造了酷刑室和過濾營,也可以說是集中營。它按照新政權的民族主義和帝國主義意識形態組織文化機構、學校和大學。它把烏克蘭兒童綁架到俄國,給他們一個新的身份,就像國家社會主義者在波蘭所做的一樣。它剝奪了烏克蘭人之所以為人的一切。

在過去稱呼這種攻擊的術語為蘇維埃化(Sovietisation),今天稱為俄羅斯化(Russification)。德語也有一個詞來形容它: Gleichschaltung(譯者:納粹術語一體」)。但無論稱謂如何,它運作的方式總是一樣的。目的就是實施專制:一個沒有法治、沒有基本權利、沒有問責、不存在三權分立的國家。斧痕斑斑地摧毀自由民主的基本秩序。它在建立極權政體,墨索里尼對此有如下著名的定義: 一切都在國家之中,沒有任何在國家之外,或反對國家的東西

2014年,在車臣發生兩場殘酷的戰爭、女記者被殺和批評家被捕後,俄羅斯已在邁向極權社會的道路上。然而,這個進程從 2014 年開始加速。入侵烏克蘭為俄羅斯本身更強硬的政策鋪路。在吞併克里米亞之後的幾年裡,反對派受到了更嚴厲的打壓,獨立組織被完全取締。這包括由Irina Scherbakowa創立的人權組織Memorial

專制政權和帝國征戰的結合是有一套方法的。任何人如果相信他和他的政權有權控制所有機構、資訊和組織;人民的基本權利不僅可以被剝奪,連身份、語言、財產和生命也可以被剝奪,那麽他自然也會認爲他有權恣意以武力對抗任何人。而且,他也不會反對這種戰爭導致的人命代價:如果普通人沒有權利、沒有權力、沒有發言權,他們的死活又有什麼關係呢?

專制政權和帝國征戰之間的關係並不是新鮮事。兩個世紀前,啟發了和平獎設立的康德哲學(Immanuel Kant)已經描述了專制與戰爭之間的關係。兩千多年前,亞里斯多德(Aristotle)寫道:「暴君熱衷於不斷挑起戰爭」以鞏固其壟斷權力。這個想法和這句話也可以在 1942 年的反納粹的白玫瑰傳單中找到。德國記者和活動家 卡爾··奧西茨(Carl von Ossietzky 也是戰爭的堅定反對者,尤其是因為戰爭對他的文化和國家所造成的後果。1932 年,他寫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人像德國人這樣熱切地相信戰爭是最崇高的政治手段,那麽傾向於忽視戰爭的恐怖和漠視戰爭的後果,或能夠如此不加批判地稱頌當兵是對人類美德最成功的栽培。

2014年佔領克裡米亞以來,俄羅斯一直籠罩著相同的軍備化和戰爭熱情。俄羅斯的學校正在訓練年幼的孩子成為士兵。俄羅斯電視宣傳催生對烏克蘭人的仇恨,並將他們描繪成非人類。俄羅斯早已走上戰時經濟: 40% 的政府支出用於軍備。俄羅斯與伊朗和北韓這兩個世界上最殘忍的獨裁國家生意往來購買導彈和彈藥。不斷從烏克蘭傳出的戰爭消息讓俄羅斯的戰爭成為常態,也讓其他戰爭的發生更有可能。俄羅斯的政客如今隨口就說要對鄰國使用核武器,還經常以武力威脅鄰國。

就像在馮-奧西茨基的德國一樣,在俄羅斯批評戰爭不僅不可取,甚至會受到法律的懲罰。我的朋友弗拉基米爾-卡拉-穆爾扎(Vladimir Kara-Murza)在 2022 年勇敢地決定返回俄羅斯,抗議侵略。為什麼呢?因為歷史書上應該記上一筆有人反對戰爭。他付出了高昂的代價。他被捕了。他的健康堪慮。他多次被送去單獨囚禁。當他和其他被恣意框上罪名的囚犯最終被釋放,並與一群包括在柏林 Tiergarten 殺人而定罪的獄囚與俄羅斯間諜進行交換時,,他的心腹警告他要小心,因為他將來可能會被毒害。他完全有理由認真看待這個威脅,因為俄羅斯秘密警察已經對他進行了兩次毒害攻擊。

但並不只有他一人。自 2018 年以來,已有超過 116,000 名俄羅斯人因表達意見而被起訴。成千上萬的人因為發言反對烏克蘭戰爭而被判刑。他們的英勇抗爭大多是秘密進行的。因為政權完全控制了俄羅斯的資訊,他們被消聲了。

而我們呢?我們聚集在這座與德國民主和自由傳統息息相關且歷史悠久的教堂,,我們又該怎麼辦?歐洲其他地區又該怎麼辦?我們的聲音不會被壓制。我們不會因為表達意見而被逮捕或毒害。對於我們以為已從這個歐洲大陸消失了的專制政府形式的重現,我們該如何反應?對烏克蘭東部的佔領與破壞,就發生在距離這裡 24 小時車程或兩小時航程的地方 - 也就是說,如果機場開放的話,也只需要兩小時的航程。幾乎是飛往倫敦的距離。

在入侵烏克蘭之初動盪的日子裡,許多人加入了支持者的大合唱。歐洲人在電視上看到了他們只在歷史書上看得到的場景:婦女和兒童畏縮在火車站裡,坦克駛過田野,城市被轟炸。當時,很多事件似乎都很清楚。言論很快變成行動。五十多個國家組成聯盟,在軍事和經濟上支援烏克蘭,聯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立。在基輔(Kiev)、敖德薩(Odessa)和赫爾森(Kherson),我親眼看到了食品供應、軍事援助和歐洲支援的成效。簡直是一個奇蹟。

但隨著戰爭的持續,疑慮也悄然而至。也許我們不應該感到驚訝。自2014年以來,無論是在歐洲還是在美國,人們對民主機構和盟友的信任都急劇減少。也許我們對佔領烏克蘭的冷漠起到的作用比我們意識到的更大。即使在克里米亞被佔領之後,腐敗和犬儒主義更助長了擴大與俄羅斯經濟合作。反過來,俄羅斯的造謠活動也強化了這種諷世情緒,而這些造謠活動卻被輕忽了,或甚至沒有被注意到。

今天,我們面臨著有生以來對我們的價值和利益最大的挑戰,民主世界搖搖欲墜。許多人希望戰爭能神奇地結束。其他人則寧願聚焦於中東,那是另一個可怕而悲慘的衝突,我們歐洲人對中東的影響力小得多,也很難在其中發揮作用。*霍布斯式的世界要求我們團結一致。更積極地介入一個悲劇並不意味著對其他悲劇的漠視。我們必須盡我們所能,讓我們的行動產生更深層的影響。

*維基百科:霍布斯(Thomas Hobbes英國政治哲學家)觀點強調國家政權的產生及合法性終究到底源於人民(即被統治者)自己的決定。霍布斯理論更奠基了往後的「權力來自被統治者的許可Consent of the governed的理念

慢慢地有一群人的影響力逐漸擴大尤其是在德國。這些人既不支持也不譴責,卻假裝凌駕於辯論之上 -- 因為他們認為自己的立場是道德的 -- 並宣稱:「我們要和平」。有些人提到「德國歷史的教訓」。

德國書業和平獎的頒發或許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可以指出呼籲和平並不光是道德上的爭論。它恰好是時候地告訴我們,德國歷史給我們的教訓不能再只要求德國人必須是和平主義者。相反地,近一個世紀以來,我們已經知道,面對侵略性的獨裁統治,呼籲和平主義往往只不過是對該獨裁統治的姑息和默許。

我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湯瑪斯 (Thomas Mann) 對德國的局勢和世界自由民主國家的自滿感到震驚,於 1938 年在流放途中譴責和平主義「只會帶來戰爭,而不會驅除戰爭」。1942年,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譴責要求英國終戰的同胞:「和平主義客觀上是一種親法西斯主義。如果你破壞了一方抗戰的努力你就自動幫助了另一方侵略者。

而就在這裏1983 年和平獎得主 曼尼斯·斯珀伯(Manès Sperber 在聖保羅教堂大聲疾呼反對當時和平主義者的錯誤道德觀他們不顧蘇聯的威脅想要解除德國和歐洲的武裝「任何相信並想要讓人們相信一個沒有武裝、中立、投降的歐洲可以確定未來都會和平的人都是錯誤的也是在誤導他人。

這個說法也適用於今天。在德國和歐洲許多面對俄羅斯攻擊還直呼要求和平主義的人套用奧威爾的說法其實是「客觀上親俄羅斯」。從邏輯的結論來看,他們的要求意味著我們應該接受對烏克蘭的征服、文化的破壞、集中營的建立以及從烏克蘭擄拐兒童。這意味著我們應該接受一體化。我們正處於戰爭的第三年 - 1942 年初要求和平意味著甚麼德國當初做出抗拒的男男女女只對和平感興趣嗎還是他們想達到更重要的目的

讓我說得更清楚一點:任何要求「和平主義」、不只想割讓領土給俄國,還想割讓人民、原則和理想的人,絕對沒有從 20 世紀的歷史中學到任何東西。

永不重演 NIE WIEDER!」這句話在過去已經蒙蔽了我們的現實。在 2022 2 月烏克蘭入侵前的幾個星期,德國和許多其他歐洲國家一樣,都認為發生戰爭的可能性極低,因此德國政府起初拒絕向烏克蘭提供武器。而這正是相當諷刺的:如果德國和其他北約國家事先以武器支援烏克蘭,或許就能阻止入侵。也許這件事永遠不會發生。也許這也是一種和平主義,就像 湯瑪斯所說「和平主義帶來戰爭而非驅逐戰爭」。

說得直白一點湯瑪斯憎恨戰爭和發動戰爭的政權。奧威爾痛恨軍國主義。斯珀伯和他的家人則是自己逃離了戰爭。但正因為他們如此熱切地地反對戰爭,正因為他們認識到戰爭與獨裁政權之間的聯繫,他們發聲捍衛他們所珍視的自由民主政體。1937 年,湯瑪斯呼籲「好戰的人文主義我們要學會,自己胸懷的自由和寬容原則不能被無恥的狂熱主義所利用;我們有權利和責任捍衛自己」。

奧威爾寫道:為了生存,你必須起而奮戰,為了戰鬥,雙手必須沾汙。戰爭是一種惡,但有時是較小的惡。 斯珀伯 1983 年解釋:我們這些厭惡戰爭的老歐洲人,很不幸的是為了維持和平,必須先讓自己變得危險。

親愛的朋友、親愛的同儕,我引用這些古諺和演講詞,是要讓你們知道,我們面臨的挑戰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新穎。我們曾多次走到這個境界,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自由民主前輩的話對我們具有說服力。咄咄逼人的獨裁政權曾威脅過歐洲的自由社會。我們曾經與他們戰鬥過。而這次,德國是自由社會成員之一,可以帶領這場戰鬥。

為了防止俄羅斯擴散它專制的政治體系,我們必須幫助烏克蘭取得勝利,而不只是為了烏克蘭。如果我們有機會以軍事勝利結束俄羅斯這種可怕的暴力崇拜,就像軍事勝利結束曾經德國的暴力崇拜一樣,那麼我們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其後果將波及整個歐洲大陸和全世界。不僅在烏克蘭及其鄰國,在格魯吉亞、摩爾多瓦和白俄羅斯。不僅是俄羅斯,還有它的盟友,中國、伊朗、委內瑞拉、古巴和北朝鮮。

我們的任務絕非單純的軍事:這同時是一場對抗絕望、悲觀和對抗逐漸獲得青睞之專制政體的一場戰鬥,有時專制會以虛偽的「和平」語言為幌子。有人聲稱,專制政體安全穩定,民主政體卻助長戰爭;或專制政體維護傳統價值,民主政體則相對「墮落」--俄羅斯和專制世界也在散播這種說法,但我們自己社會中也有人願意接受俄羅斯所造成的流血和破壞。那些會願意接受鄰國民主毀滅的人,不太可能起而反對自己國家民主的毀滅。自滿情緒就像病毒一樣,很快就會跨國界傳播開來。

悲觀情緒的傳染力是很大的。面對永無止境的戰爭和大量的宣傳,讓我們輕易接受失敗的想像。然而我們應該記住真正利害關係所在,記住烏克蘭人為何而戰 -- 打這場仗的是他們,而不是我們。他們抗戰是為了擁有一個像我們這樣的社會,在這樣的社會中,獨立的司法機構保護公民不受任意妄為的侵害;表達和集會自由的權利得到維護;公民可以參與公共生活而不必擔心受到影響;安全得到廣泛的民主聯盟的保障;繁榮植根於歐洲聯盟。

像俄羅斯總統這樣的獨裁者對這些基本法則非常恐懼,因為這會危及他們的權力。獨立的法院可以追究當權者的責任。自由的媒體可以揭露最高層的貪污腐敗。允許公民參與權力的政治體制也讓公民有機會投票讓政府下台。國際組織可以支持法治。這就是為什麼專制政權的宣傳者會不擇手段地侵蝕自由秩序的語言,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都要破壞、嘲弄和詆毀維護我們自由的機構。

我知道,對於德國人而言,被要求提供弱國協助或提供武器以阻止軍事強國侵略,是一種全新的感受。但這才是德國歷史的真正教訓:德國人並非永遠不能再發動戰爭,而是說他們有特殊的責任該為自由挺身而出,並為此冒險犯難。不只是德國人,我們民主世界的所有人都學會了以批判和懷疑的眼光看待我們的政治家和我們的社會,也許當我們被要求捍衛基本法則時會感到懼怕。但請聽我說: 不要讓懷疑變成虛無主義。民主世界的其他成員需要你們。

在對抗我們歐洲大陸上醜陋的、咄咄逼人的獨裁主義的奮戰中,我們最強大的武器是我們的法則、我們的理想以及我們圍繞這些法則、理想所建立的聯盟。抗拒專制主義的死灰復燃,我們更是民主世界的天然盟友。因此,今天我們必須挺身而出,堅守我們的共同信念:未來可以更美好,我們可以贏得這場戰爭,我們可以再次戰勝獨裁統治;我們的共同信念:自由是垂手可得的,真正的和平是垂手可得的,在歐洲這片大陸上,在世界各地都是如此。

感謝您的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