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茨不合格 Friedrich Merz kann es nicht

 

梅爾茨不合格 Friedrich Merz kann es nicht

總理辦公室讓一個新手上任 – 沒問題，應該會成功。門兒都沒有！基民盟領導人譴責「執政中間路綫」，讓德國另類選項黨 （AfD）勝出一回，還誇誇其談此乃「大多數人的意願」。這個作爲既可恥，又令人震驚。一個轉捩點。一個專欄

作者：Dieter Schnaas 02.02.2025

基民盟製作了一則漂亮的競選廣告，盈滿的日出圖像和開朗勇敢的語句，向德國所有辛勤賣力工作的網民獻上花圈表示感謝：「德國，你怎麼了？」，廣告一開始，一個親切、溫暖、女性的聲音沐浴在積極的氣氛中問：「你不是曾經的世界出口冠軍和技術先鋒嗎？」

喔，是的，看到這裡你會想，真的，那段時光的美好，讓人想立馬起身，向前行進，加入並支持那位很快就出現的好先生，帶我們和他一起走上這條路，同時回到過去，以便「再次前進」，可以這麼說：「那會怎麼樣 - 如果我們把曾經的美好變得更好，...如果我們重新充滿自信，...如果你們政治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 並且信守承諾... 那會怎樣？」

是的，那會怎樣？我們無法期待基民盟總理候選人梅爾茨能給出什麽答案了。上星期，他打破了自己 2024 年 11 月 13 日的承諾，在接下來的聯合政府所剩任期內，不向國會提出任何未先「與執政聯盟的社會民主黨和綠黨達成協議」的決議。梅爾茨背離了「中間路綫」爲的只是一場空，「眼睜睜地讓德國另類選項黨的選票首次在德國聯邦議院的投票站上與基民盟成爲大多數的地位」（引用前聯邦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的話）– 如是讓右翼民粹主義者奪得首次聯邦議院的勝利。他估算爲了在這次大選中取得優勢，該孤注一擲地向政治角力者和民主敵人投懷送抱，向這些對德國總是惡言以對 – 因為他的個人意志比較重要，該現在、立即、百分百地實踐 – 他是啥？還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孩、一個賭氣的孩童、一個傻的可以笨蛋？一種「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心態：已經過了一周了，令人仍然無法相信這發生的一切。

而且更難令人置信的是，梅爾茨顯得對柏林政治建制的策略和機制毫不瞭解；他居然在離聯邦議院大選不到四個星期的時刻，為愛麗絲·魏德爾（Alice Weidel）搭起舞台，將德國另類選項黨領袖封為「女政治家」── 這位女政治家就像梅爾茨自己説的那樣，無法拒絕「良知」，「出於責任」、「為了德國」督促德國另類選項黨衆議員投下一票，贊成基民盟的提案，而執政聯盟的社民黨和綠黨則是有害國家安全。這是個什麽樣的深淵！

它既無關於政治内容，亦無關乎移民政策

這個星期之後只得出一個結論：梅爾茨不合格。總理辦公室讓一個新手上任、讓一個行政實習生擔任政府首長的  – 沒問題、，兩星期前人們可能還會想，總有辦法的，讓新手來自我驗證，耐心等等看，任何人都應該有機會接受考驗。不，他不行。鬧劇之後他就沒有機會了。這場鬧劇之後證明梅爾茲根本不合格。

讓我們簡單回顧一下梅爾茨這場鬧劇徹底失敗的原因：它與政治內容無關、與移民政策無關、與「封鎖邊界」無關。關鍵在於他這場狗屎秀。

梅爾茨在德國巴伐利亞邦的阿沙芬堡發生的殺害幼童事件之後感到無比憤怒和惱火。這可以理解。他擔心這起駭人聽聞的暴力事件可能會成爲德國另類選項黨的口實，讓基民盟在競選活動中失分。這也是正確的。他想譴責社民黨與綠黨（當然也包括他的親密敵人梅克爾在移民問題上的多次敗北，以及他們大多不痛不癢的關懷姿態，政府慣用的卸責技倆，這些總會導致法律疑慮與執行不力的問題，同時也涉及必須重新協調的責任以及歐盟新擬定的決策，而這些決策的效果必須從 2026 年開始等待才能見效...... – 他想如自己不把這個糾纏不清的問題視為核心議題，將成爲基民盟一個差勁的總理候選人；如果他把這個問題擱置一旁，將是一個德國大選上極爲差勁的競選人。

他逮着機會，一開始就挾著淡淡的民粹主義色彩，略帶川普上任首日的談話風格：我最終會控制住這個問題 – 任何不同意的人休想與我進行聯盟談判。這個決定艱難無比，但絕沒問題。德國民衆應該睜大眼睛看：夠了！我清楚認知使命！德國下一任總理不僅站在這個問題上不會逃避，還親口承諾，誓將自己的政治命運與解決移民問題綁在一起：我向各位作出保證。仍是在野黨領袖的梅爾茨。他尚且無需顧前顧後。他可以保護他和他在黨部 Adenauer House 的粉絲心中認定的「純基民盟」。他可以將聯盟談判的門檻架設到高不可攀。

但梅爾茨實際上已是一位備選總理了。因此，他正在失敗 – 而且敗得如此徹底，人們只能希望他的基民盟在未來幾週內會大量失血。同一天，德國另類選項黨領袖魏德爾還邀請梅爾茨將他提案的「五點計畫」交由聯邦議院投票，並表示她的議會團體一定會為他鼓掌：基民盟終於走回該黨九年來一貫主張的立場。剩下的就是各方傳說了。梅爾茨和他的政黨正瘋狂地失去控制。他們宣稱若社民黨與綠黨「選擇」不遵從他們的決議，將被譴責為「德國安全的威脅」；他們將一項草率提出、純表象、毫無實質意義的「決議」，當成他們的（梅爾茨）「良知」問題，以便向執政黨派示範；他們如此不擇手段，為了象徵性的勝利而犧牲「執政中間路綫」，「眼睜睜地看著」另類選項黨的凱旋歡呼。

這真是非常可恥。一次不可饒恕的越界行為。令人震驚。一個休止符。

而這個陰影大概也來自於基民盟領袖圈內不再有人膽敢提出異議，幾乎所有在黨部Adenauer大樓裡的人，都在追逐相同的政治先見之明；長期以來，他們對左綠派政治對手極度反感，以至於不得不讓右派的政敵以「人民喉舌」的權威身分出現在基民盟內經驗豐富的政治人物面前 – 當然，也因為他們被自我預言幻影的應驗所驅使，數周來一直宣揚決勝時刻來臨的諂媚且可怕說法：如果我們，梅爾茨的基民盟，現在不扭轉趨勢，拯救德國，另類選項黨將在2029年掌權....。

梅爾茨留下的是一堆碎片的殘局。在他邁向總理之位的路上，沒人能夠與之勝出 – 直到他自己打敗自己，暴露出自己是個缺乏控制力的人。在他人生中第一次快正式被打上政治烙印之前，還有四個星期的時間 – 他搭乘配有象徵符號的政治幽靈列車讓自己被帶走，將自己標記為一個沒有睿智、戰術無能、技術障礙 – 且不擇手段的政治人物。

他戰術無能？太恐怖了。他天真任性？簡直是小資階級縱火犯！梅爾茨和他志同道合的圈内人真的相信（至少一開始是這樣），在提案中寫上兩行對另類選項黨的批評，就能阻止魏德爾的政黨在聯邦議院投下贊成票與之共舞：然後最大限度地對跛脚政府炫耀他的力道，這正是他的目的，在公開議會舞台上不做任何讓步鞭策提案通過，不管是「左派還是右派」，綠黨還是另類選項黨，對他而言都不重要：這種不和諧的基調一錘定音，梅爾茨的男性肌肉思想家們再也無法走回頭路。現在只能將錯就錯，集結軍隊，「捱過風暴」，撐下這場狗屎秀 – 讓另類選項黨緩緩駛過這道擋下極端右翼的「防火牆」。

神明般地天真！就連最頂尖的政治鑑賞家之一，德國世界報的記者也雀躍歡呼：「這一招很聰明，另類選項黨不可能投下贊成票！它當然會，它也必須：梅爾茲的失誤是正中下懷禮物、一次難得的助力、在選舉前的三個半星期，在聯邦議院展示民主中間派所有政黨的一次獨特機會 – 另類選項黨當然利用了這個機會：感謝梅爾茨。社民黨與綠黨憤怒不已。基民盟一張張面面相覷的沮喪臉龐。另類選項黨凱旋的嚎叫。2025 年 1 月 29 日將成為德國國會史上漆黑的一天 - 因為梅爾茲意志若是，因為他沒能預見：他的作爲意味著違反承諾加上策略愚蠢。他太不合格了。

但有可能情況更糟。如果梅爾茨不再願意在政治中間路綫中尋求妥協呢？他現在已然證明他是個靠不住的人。他也不在乎政治道路上誰會不時地幫他獲取大多數。各色政黨紅色、綠色、黃色、紫色 - 還是淺棕色？最重要的是基民盟的大量黑色。政治學家 Karl-Rudolf Korte 認為，「紹爾蘭式的川普主義」(Sauerland Trumpism) 正在做夢，夢中出現的是一個青春期的總統少數政府。Thorsten Frei 是梅爾茨的圈内人，他們再也無法阻止自己錯誤結論的邏輯後果，因此必須一次次地延長錯誤的鏈鎖效應，他一再重申：「那些......不願意進行政策改變的政黨......將不可能與基民盟組成政府。」因此很明顯，黨部議會已經在夢想一個不受聯合政府約束的單一政府，並逐案爭取它認為可以成爲「多數人意願」的政府。「嗯，那會怎麼樣？」梅爾茲讓自己當選總理，不管是誰投票幫他當選，以便在另類選項黨的協助下解決「所有問題之母之移民政策」？然後呢？讓我們來看看。「嗯，那究竟會怎樣？」那會是你背棄這個國家的理由、捨近求遠、逃避以正派之姿贏來的凱旋。

但蕭兹和綠黨在移民政策上的作為真的太少了，不是嗎？問錯了。民主是一個協商過程的舞台，關乎在政治中間路綫裏組織大多數，而不是勒索潛在的合作夥伴。從阿沙芬堡事件之後的第二天起，梅爾茲就不關心實質政策，只關心他的狗屎秀。這才是重點。

但是，當基民盟要求改變移民政策時，它只是遵循「大多數人的意願」，不是嗎？首先，這意味著基民盟也必須向高收入徵收較高的所得稅，或把公民社保計劃變成一個「良心問題」。其次，大多數人支持一個議題（移民）並不表示基民盟和另類選項黨代表大多數人的意願。第三，多數人也可能希望中間路綫的政黨在不與另類選項黨共事的情況下來處理這個問題。第四，（改變中的）「大多數」並不是民主政黨的獵物和資源，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尺寸」，可以被民粹地玩弄以實現所謂的政治意志 – 就像梅爾茲圈内人現在正在做的，徹頭徹尾與另類選項黨毫無二樣。相反地，「大多數人的意願」是以言論方式產生的：在民主體制中必須證明自己的理由與反面理由，而其支持者，也就是政黨，必須尋求多數。

『基民盟，這個德國僅存的大衆黨，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從中左翼到極右翼都受到嚴重的擠壓 – 如果它不想失去自己的身份認同和放棄自己的品牌精髓，就必須能夠解放自己，推動自己的政策，甚至偶爾在另類選項黨的縱容幫助下。』這是一個自編自導的傳說，黨部核心的人可能樂此不疲。梅克爾（Angela Merkel）或許讓基民盟的三個精神支柱其一 – 基督文明的社會主義、自由主義、保守主義 – 的發展在她任内較爲遜色。然而現在，梅爾茲如今一下子就斷絕了黨的兩大支柱。他應該感到羞愧。因為這個發展毫無必然性：例如，北威州部長 Hendrik Wüst 令人印象深刻地展現了如何在中間路綫之中組織大多數，路綫的明確性當然無需以犧牲正直為代價，基民盟可以成功地成為一個受歡迎的政黨與聯盟夥伴 - 而不需要出賣它的 (以前的) 公民靈魂。

「嗯，那會怎麼樣？」事實上，基民盟的總理候選人甚至不在乎來自教會的批評，單憑這點就足以說明問題了。它想要唱一首希望與新開始、團結與信心之歌，結果卻唱出了陰沉與黑暗的變調之音。無論基民盟挑起的這場鬧劇最終獲得24% 還是36% 的選票，都無關緊要。這個國家、這個區域、經濟和「執政中間路綫」在本週之後的情況會比之前更糟，而政治體制充其量也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自癒，梅爾茲聯盟已經向右轉，偏離了「正確的道路」。甚至根本沒意識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