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備讓美國開始拉警報 |
傅瑩指責西方傲慢 Der Westen ist hochnäsig (Deutsche Version)
明鏡周刊2011年8月22日,訪談進行人是明鏡駐派北京編輯Susanne Koelbl。
中國外交部副部長,傅瑩,58歲,指責歐洲人和美國人延續冷戰偏見,斷然駁回由於艾未未受到不平待遇的指責,否認中國意欲統治世界。
明鏡:部長女士,沒有一個國家像中國這樣受到西方的豔羨,也沒有一個國家像中國這樣用隱形飛機和首架航空母艦讓西方深感恐懼。中國爲何須要那麽多軍備?
傅:上週我們首架航空母艦離港的確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中國人民迫不及待,也都認爲一支甦醒的中國軍隊是理所當然的。儘管那只是一艘修復過的二手航空母艦,僅被用於科技和培訓,而且它遠遠不能夠被全面啓用。在這個方面,中國比其他國家都要落後,比如説美國早就擁有高科技的精良航母艦隊。
明鏡:難道說沒有比增加軍備預算更緊急的國家任務嗎?
傅:我國國防兵力發展總是尾隨其他任務之後,尾隨人民福利改善生活水準之後。我女兒的這一代人是首次無須面臨飢餓的一代,這簡直是一個難以置信的進步。您對中國軍隊的擔憂在我看來,不過是過時的冷戰圍堵陳腔爛調。假如其他國家,你們的盟友如美國,法國擁有航空母艦,你們沒有疑慮,可是中國擁有就不一樣了。
明鏡:中國準備捍衛自己權益到什麽程度?相關南海海域權的爭執越演越烈、、、
傅:我們也忍不住問道,雖然我們早就與相關國家進行對話,爲什麽現在非要那麽猛烈地滔滔雄辯不可?不過那終究只是一場口水戰。重要的是南海海域船貨運輸和平進行,也不要掀起戰爭。
明鏡:美國明顯對中國的意圖深感疑慮。據説在賓拉登擊斃任務當中損毀的一架高科技直升機的棄骸,巴基斯坦同意讓中國進行視察。這是真的嗎?
傅:這個説法巴基斯坦和我方都作了否認。對我而言,應該要問的是:中國與美國為敵嗎?這兩個國家之間會掀起戰爭嗎?我們是不是正在為一場戰爭做好準備?至少我們並不這樣認爲。美國繼續維持對中國武器禁運,這其實非常不友好。我們沒有挑戰美國的企圖,也不認爲美國會成爲中國的威脅。面對中國,西方傾向於套用冷戰模式,這讓中國感到非常不解。
明鏡:許多德國人對中國疑慮很深,並把中國視爲競爭對手,而非夥伴關係。您理解爲什麽嗎?
傅:我很關心這個問題。假如人們基本上認可中國無數人走出了貧窮,就必須接受中國是做了些正確的事的事實。那也不能不接受這個世界還有其他的政治體制。西方總認爲只有自己的體制才適用,對某些國家而言或許,可是看看最近的金融危機,可見你們偶爾也有問題。西方越來越傲慢,要知道單凴民主是無法讓桌子變出食物來的。就是那麽現實。
明鏡:中國的領導階層總是籠罩著一層神秘面紗。即便是資深觀察者都狐疑不止,中國的政策如何出籠?您不奇怪許多人對中國的企圖心產生強烈疑慮嗎?
傅:中國模式從中國歷史衍生而來,建於自己的文化之上,同時持續地面臨改革。改革當中也有強化民主決策過程。要正確的國策出籠,就要聆聽人民的聲音,傾聽他們的批評。脫離民衆的政府不可能倖存太久。我們政府還是用帶有批評性的目光投射自身的。
明鏡:西方在中國模式裏,既看不到透明機制,也看不到法治國家。
傅:目前有問題的根本就是西方政府,我們密切觀察西方的發展情勢。我們試圖了解爲什麽這麽多西方政府犯下錯誤?你們爲什麽作出無法兌現的允諾?你們爲什麽花那麽多你們根本沒有的錢?難道西方在冷戰之後開始停滯不前了?還是西方自鳴得意慣了?
明鏡:民主制度非常複雜,與其他嚴格的體制相比,反而比較不易執政。您是否因此有優越感?
傅:優越感不是我們會選擇來用的字眼。中國人很謙虛,我們敬仰您的成功,也從中學習。
明鏡:最近發生的艾未未事件,他與柏林市有非常良好關係。這件事在德國普遍被解讀為中國的挑釁。這件事是不是有意安排,就在德國外長韋斯特威勒與中國官方共同為北京展覽會開幕的當兒,把艾未未給抓了起來?
傅:您忒也太自視過重了。正是如此,我才覺得您傲慢無比,一個像中國這樣的國家,凴什麽要把自己的内政事務與一位歐洲外長來訪掛鈎?您提及的這個案件是一宗法律事件,沒有別的。我也絲毫不感興趣,繞著這個話題轉。
明鏡:假如那是一宗法律事件,爲什麽艾未未沒有被公開起訴,而竟然失蹤了81天?把它說成是一宗稅金滯納案件,實在沒有説服力。
傅:您若對此案那麽感興趣,而且認爲有司法褻瀆之嫌,您大可按鈴申告。我們會替您遞件到相關單位處理。您對中國投射的目光既狹隘又負面。這也是爲什麽我們不想與您討論人權問題的原因。我們對人權的理解源自聯合國憲章,它保障政治公權,還有生存和發展的權利。但是對您而言,人權僅僅適用於某個可能害國或是犯法單一人士。
明鏡:許多這樣的單一人士對成千上百的人具有高度象徵性的意義。
傅:請您把這個比例搞清楚!這裡有13億人口要活。從我們與西方建交的第一天開始,就在談人權。今天西方用自己對人權的理解作爲對付我們的工具,不管中國已經做出多少的改善,也不管我們作出多少努力。
明鏡:您可否把艾未未案件作個具體説明?
傅:他目前面臨審訊。他業已交保獲釋。就這樣。沒有更多説明。
明鏡:當阿拉伯世界一一驅逐了獨裁者的同時,中國許多具有批評性的記者、維權律師和人權捍衛人士紛紛受到壓迫,許多人甚至把它稱之爲「中國的寒冬」。中國那麽恐懼那十來個活動分子嗎?
傅:阿拉伯世界的發展當然引起了我們的關注。不過我倒看不出來它與中國之間的關聯。我看出來的卻是西方分析家的老毛病,只要世界哪裏出問題,總會牽連到中國頭上。您凴什麽認爲中國社會的抵抗力也那麽弱?根據PEW中國系統技術中心一份2010年的民調,87%的中國人認爲中國政府方向正確。可惜美國政府沒有這樣的民意支持。
明鏡:只要西方國家與西藏精神領袖達賴喇嘛會晤,中國就敏感的不得了。您建議國與國間有爭議就要進行對話。可是爲什麽中國自己做不到,與西藏的精神領袖達成一個協議?
傅:我們與達賴喇嘛的問題在於他個人的政治見解和政治要求。只要讀過他的網站,馬上就曉得他策動藏獨。
明鏡:他非常明顯地不斷反駁這個説法。他說他不要分裂,要的是自治。
傅:西藏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但是對話的大門兒當然永遠是開著的,我們永遠歡迎與他對話。
明鏡:達賴喇嘛已經卸下所有官方職務,這難道不是一個進行和平協議的好時刻?
傅:他卸下所有政治官職的舉措,僅僅證明他自視爲神明與皇帝於一身,他才代表西藏的唯一權力。可惜這個時代早已過去,西藏終于展開發展的道路,那個區域真的越來越好。我們現在倒不妨來看看,達賴喇嘛是否能夠為他自己的政治要求解套。
明鏡:不光是西藏邁步向前發展。當西方陷入債務累累的當兒,中國不斷地達到令人夢想的成長率。可以說共產主義終於戰勝了資本主義嗎?
傅:我們可不是蘇聯。長長的一段冷戰期間,西方和蘇聯緊緊地掐住世界的咽喉,雙方都互相等待對方的結束。那是當時戰略的目標。與中國可沒有任何關係。
明鏡:中國到今年六月底擁有美國國家債券1.165兆美元 – 從這個經濟角度來看,中國已然成爲一個超級強國。這對世界政治權力的比例有什麽影響?
傅:許多人說,世界權力的平衡點正在從西方轉到東方。我們倒認爲,這個權力將會分散。現今的來自二戰以後的世界秩序,造成這個世界裏頭的十億人獲益,勢必面臨改革的命運。中國不過是門檻國家的一員,巴西、印都在成長,連非洲一些國家也都有很好的成長率。未來會有三、四十億人口參與工業化的程序。這將會階段性地實現,不透過戰爭,不透過衝突,而是由對話產生。
明鏡:然後西方就沒落在塵埃之中。
傅:你們在危機當中,但是你們渡過比這次金融危機更危急的狀況。你們是否能夠應付這次的金融危機,連我們也必須仰仗你們渡過危機。你們的虧損並不意味我方的獲益。我們同舟共濟。我們真得非常着急,假如西方經濟陷入困境。所以我們非常樂意知道德國女總理與法國總統薩科齊準備共同渡過難關。最近我才與同儕共同討論過歐盟的未來。歐盟只有共同解決問題,才能夠向前邁進,否則歐盟將會面臨瓦解的命運。
明鏡:若是西方金融危機持續擴大,對中國有何意義?
傅:大家都會遭殃。
明鏡:許多觀察家都說,中國政府的合法性與經濟業績掛鈎。若是世界經濟臨危,貴國的穩定會面臨危險嗎?
傅:若是經濟危機大倡其道,西方政府會考慮改變多黨政治嗎?當然不可能。爲什麽我們就要因此憂心忡忡?我們才剛剛在改革的道路的路中央,而且會繼續下去。
明鏡:西方很早就認爲,中國的發展對所有參與者都有好處。可是同時間連世貿組織(WTO)都覺得中國設法在世貿當中獨自獲利。擧個簡單例子,爲什麽人民幣持久地被低估?
傅:中國沒有統治世界的欲望。但是若您自視為世界中心,那個真正壟斷真相的人,您當然就會持續地心寬適宜,因爲文化和價值之間的差異太大了。即便您認爲贏得了冷戰:冷戰現在是結束了,結束地乾乾淨淨。我們面臨一個新世界,請您從想像中世界的高高座椅下來,與我們共處於相同地位地對話。
明鏡:您與像北朝鮮金正日這樣的國家領袖保持密切關係,雖然他的國民因爲他拒絕開放而面臨大飢荒;或者向北蘇丹總統Umar al-Baschir, 他因爲褻瀆人權而被通緝。您的外交邏輯背後到底是什麽?
傅:我國的災難告訴我們,不要逼迫任何一個國家。我國乃是聯合國安全理事會永久會員之一員,我們差遣400名軍人參與蘇丹内戰。即便我們不喜歡一位國家領袖,也無法形成我們干涉内政的理由,這會造成混亂。請您好生想想西方許多令人不愉快地經驗。
明鏡:您說的是貴鄰國阿富汗的兵力參與?
傅:請您自己反省。
明鏡:您才是弱化了聯合國機制,透過規則性地反對聯合國對伊朗、北朝鮮、或是敍利亞提出的控訴,特別是敍利亞的總統Baschar al-Assad竟然指令對民衆開槍。中國在聯合國的角色嚴重和緩這些國家暴行的事實。中國對人權傷害的界限到底在哪裏?
傅:説到伊朗攸關整個安全形勢,所以我們促成五加一會談。而北朝鮮的情況則產生了六方會談。我深信一個耐著性子的外交最終才有收穫。
明鏡:伊朗案例裏的耐心,到最後可能變成所有努力輸給了時間。
傅:我們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明鏡:譬如互聯網保安、金融保安、營養食品保安、甚至核能保安的議題,像中國和美國這樣的大國,如何從明顯的分歧之中攜手合作?
傅:我們必須跨過疑慮的牆壁。僅僅重視我們自己的價值和感受,將會造成嚴重的問題。不管是維和議題,還是索馬里亞的船貨安全,或是氣候保護。您永遠會在中國找到一個關心議題之人。
明鏡:被看作是超級經濟大國是什麽感覺?
傅:好像被人拍了馬屁似地。
明鏡:這個角色的責任不讓您不安嗎?
傅:完全不會。我們不把自己視爲超級強國。您永遠不會在中國土壤上看到一個美國或是蘇聯。您將會看到一個文化豐沃的大國民,更滿足、更快樂、目標明確同時與世和諧共處。您真真無須擔憂中國,毫無必要。
明鏡:部長女士,謝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
Susanne Koelbl這個名字我第一次注意到,她絕對是明鏡周刊挖掘來的一位出色編輯。這篇訪談的不卑不吭,乘陋追擊,招招提問擊中要害,傅瑩的角色真是讓老共昭示的「和平崛起」徹底穿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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