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17

為什麼我總是墜入地獄?Warum bin ich in die Hölle hinabgestiegen?

2013年德國書業和平獎 2013 Friedenspreis

斯韋特蘭娜阿蕾克些維曲 Swetlana Alexijewitsch

為什麼我總是墜入地獄Warum bin ich in die Hölle hinabgestiegen?



答謝辭
想稱呼在座各位為「親愛的時空鄰居。因爲我們口袋裡不僅擁有相同的智能手機把我們凝聚在一起的還是 - 同樣的恐懼和幻想同樣的誘惑和失望。邪惡令我們恐懼,因爲它變得難以理解,而且越來越複雜。我們再也不能像古早英雄契訶夫那樣驚呼,在一百年後的天空裏將充滿鑽石,而人類將姣好如玉。我們其實不知道人類行將何處。

杜思妥也夫斯基 《卡拉馬佐夫兄弟》 一書第五章裏探討的《宗教大法官》爭論自由。自由的道路艱辛、痛苦悲慘...

“我們憑什麽非善惡不可我們最終必須為此付出高昂代價?1

類無時無刻不得不決定:要自由還是康裕、美好的生活要帶有苦難的自由,還是不自由的幸福。大多數人們選擇第二條路

宗教大法官對回到世上的耶穌說: 『你幹嗎到我們這裡來打擾我們?騷擾我們,就是你來的目的,你自己清楚的很。』

『你對他﹝世人﹞的重視,才會做出所有一切。你的舉措好對他毫不憐憫,那是因爲要好心切。[...] 如果你少關注他一點,就不會對他要求那麽多。這樣才比較符合愛的真義。而且減輕他的負擔。人通常是軟弱粗劣的。[...] 一個軟弱的靈魂又奈若何,何力之有,接受如此可怕的賜予?』
『一個人,只要他自由,就不可能永遠耽溺於沉重憂懼之中,他反而會一心嚮往可以崇尚之物。[...] 他也不會耽溺於喪人心志的憂慮,反而更想尋得予人以自由的機會,讓這個原本生而自由的可憐蟲得到解放。』

我這一生大多在蘇聯體制中渡過。在共產主義的實驗室裏頭。在索洛維基島恐怖營區大門上方掛的口號裏:「以鋼鐵般的手為人類攫取幸福。」

共產主義心懷一個瘋狂的計劃 改造古老人類,改造古老亞當。而居然成功了。也許僅是碩果僅存。70多個寒暑,他們打造出來了個新新人類:蘇維埃人種。有人將之視爲悲劇性的人物,有人則稱呼他蘇倭客Sowok。他到底是誰呢?我想我認識這人,而且挺熟悉的,我常年與他並肩同住。他就是我。都是我的熟識、我的朋友、我的父母。我父親最近過世,畢生奉行共產主義而告終。
*

我寫了五本書,事實將近四十年來,我一直都在寫同一本書。寫的是俄羅斯蘇聯編年史:革命、古拉格、戰爭、、、車諾比核災事、、、「紅色帝國」的沉淪、、、我追隨著後蘇聯時代。身後追逐我們的是一片鮮血汪洋,還有一個巨大的難兄難弟之墓。在我的書裏,一個個「小人物」敍述著自己。一粒沙的故事。無人問,消失遁形,他把所有秘密帶進墳墓。我走向那些無聲之人。聆聽、摸索、識別他們的聲音。街道對我而言是一個合唱團,一首交響樂。令人傷感悠悠的是多少千古絕響、餘音繚繞、罄竹難書。存在的僅是霎那。在人類之中和人類生活裏,有很多藝術不曾到達的地方。所有這一切短暫閃爍而消失無形,而今天它消失地特別快。我們的生活變得非常快速。福樓拜曾自詡為「筆之人」,我則自詡為「耳之人」。

我們每個人都載負一段故事,有些人的故事偉大,有些則渺小。所有這些故事匯聚而凝結成一個大歷史。一個大時代。忽忽尋覓經歷了生命震盪、人與人神秘邂逅的遭遇。有時候有人問我:妳筆下的都能說出這麼美麗的言語一個不曾經歷過或是瀕臨死亡永遠無法道出美麗真情生存在社會主義體制的我們,如同所有人類,卻又自成一格。對英雄和烈士我們有自己的定義死亡我們還有一種特殊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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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哪!聽哪!聲音在我的形體之中、、、它們追逐著我、、、

猶記一位高大俊美,曾經親眼見過史達林的白髮對我們而言的一場神話,在他竟然是一世生命。1937先是他的妻子被,她去了劇院,卻再也未歸。三天後他抓了

他們一個裝的鼓鼓的沙袋甩擊我的腹部。肚子裏的東西全給擠出來了,好像一條被踩扁的毛蟲。他們用鈎把我吊掛起來。中古世紀的酷刑!你體内一切源源流出,你再也身不由己。所有體内液體流出體外、、、這種難以忍受的痛楚、、、恥辱!還難受、、、』
1941年他被釋放。他刻意爭取從戎報國的機會。從戰場帶囘來一顆勳章。然後被叫到黨委部,那裏他們對他說:『不幸的是我們無法把你的妻子還給你,但是可以把黨員証還你、、、』。『我當時太高興了。』他說。那時我無法理解他的喜悅。

『不可以用邏輯之法對我們作出評斷。會計似的死腦筋!好生想想啊!只有宗教之法才能評判我們。信仰大法啊!』

或是另個故事... 「我很依戀奧麗雅姨媽。她一頭長髮聲音甜美。當我長大之後才得知,奧麗雅姨媽竟然曾經批鬥她的親弟弟,後來他死在哈薩克斯坦營區。她已年邁,然後我問她:『奧麗雅姨媽,妳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在史達林時代,妳哪兒見過一個正直的人?』 『妳後悔當初嗎?』 『那時我很快樂,大家都喜歡我。』 懂嗎?邪惡向來就不是純粹化學反應、、、這些不僅僅只是史達林、貝利亞,也是美麗的奧麗雅姨媽......

從小我就聆聽這些聲音。在我長大的白俄羅斯村莊,戰後那裡只剩下女人,她們從早到晚忙著幹活兒。而晚上卻懼怕面對幽然洞的木屋,所以都上街坐在一排板凳上。然後聊戰爭、聊史達林、聊心中苦楚 從她們口裏聽説,戰爭時節最難將息就是春秋之際,羣起或是回歸之際;候鳥哪知。只是牠們經常飛進轟射程然後計的牠拍翅落地。

村莊婦女咕噥地都是我幼稚的心靈無法理解,而凝固了的。是整個村莊連同居民被火焰燒毀吞噬。誰又得以逃跑藏匿在某個沼澤,數天後返回看到的卻是一片空如焦炭之地。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灰燼。還有兩匹被遺忘在蘇維埃公社園裏的馬。『我們在想,人類真不知恥,居然在動物面前做出這種事情!馬兒眼睜睜地一直瞧著他們、、、
是這個故事、、、槍斃之前,年輕的納粹護把糖果入準備活埋猶太兒童裏、、、

或是這個遊擊隊的故事、、、他們把從猶太聚集出來的人編入他們的部隊。這個游擊隊英勇地對抗敵人,閒暇時間,他們則強姦「德籍猶太女孩」蘿莎。後來她懷孕了,遊擊隊就把她槍斃了。

尼采是這麽說的文化只是泛光亂象上面那層薄薄的蘋果皮。』 人是流動自如托爾斯泰寫道一切取決於什麼佔上風。』思想闖禍,但是人類自己也難辭其咎。尤其是他自己,才該對自己的生命負責。記得嗎?『在史達林時代,妳哪兒見過一個正直的人?』美麗的奧麗雅姨媽去世前自圓其說地辯駁。不可思議、無可名狀且超出想像的正是「黑暗時代」裏「平庸的邪惡」

打街上聼來的故事,從我都是鄉村學校老師的父母屋中藏書裏,讀不到也找不到隨俗的小時候也很喜歡在衣襟別上捲毛列寧頭像的徽章。我也夢想可以成為一位先鋒,成爲共青團一員。這個夢想帶我走到盡頭。

回憶是個乖張無常的東西人呢,就把一切都往裏塞:他怎麽過來地、從紙讀了啥、電視看了啥、生活中碰着了誰。還有他是快樂。目擊者不是證人,比較像是演員和說書的人。我們無法完全貼近真實,因爲在自我和真實之間有一道自我感情的牆。我知道我現在面臨版本的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版本,每一個版本而來的整體性和交集點,衍生而來人類和時空的圖像,人就活在這些圖像裏頭。

就在那裡,溫暖的人聲,過去鮮明的映像裏,隱藏的喜悅,揭示生命無可避免的悲劇。混亂和激情。獨特性和不可理解性。一切都是真的。

我寫社會主義心靈的「居」史。描述這顆心靈在人類靈魂中的模樣。一個情感的歷史:人從自身了什麼、由自我而形成了什麽、整個命鑄造的世界。最微渺且最人性的。我的記錄來自小小屋室和小小村莊;來自街道、咖啡廳和火車廂。在和平歲月、戰爭之際,也在車諾比 

聽哪!聽哪!臉龐從我的記憶中褪去,聲音卻留下來、、、

莫斯科。凱旋日。我們依然離不開這個節日,否則我們就只有古拉格了。
 
『一場戰鬥結束以後,你走向田野,屍體如土豆般地錯落遍野。仰天長嘆。他們如此年輕、俊美。哀嘆這一個、那一個個。殺人是一樁不愉快的事。你完全不殺人。』

戰爭結束後,我長期天長望。跟我們一樣的許多年輕男子紛紛倒下!戰鬥結束後,我們把一具具死屍扔進戰溝裡。繼續前進。第二天早上又見一條滿是死屍的戰溝。我們就沿著一條條戰溝向前推進。』

1988年喀布爾。阿富汗一間醫院。一位年輕阿富汗女子,抱著一個孩子在懷裡。我走向她給孩子遞上一隻毛絨絨的玩具熊。孩子用牙齒咬起玩具熊,『他為什麼用牙齒來拿?』我問道。阿富汗女子把裹著孩子的薄毯掀開,我看到的是一個沒有胳膊和腿的小軀幹。『妳的俄國人幹的。』 『她不明白。』站在一旁的蘇聯隊長向我解釋說:『我們把社會主義帶給他們。』 『回妳家去建設社會主義。妳幹嗎來這裡?』一個缺條腿的阿富汗老者說道。我記得一個巨大無比的大廳 空無一人、、、『妳的俄國人幹的。』

一個兵營。一張張俄國青年茫然的面孔不明白他們爲什麽要死在這裡。他們惡狠狠地回答我:開不開槍這種問題,只有等戰爭結束再來討論。開了槍,你置人於死地不這麽做,你就先死。每個人都想回家。回到母親的身邊、、、

有些人被灌飲伏特加酒醉倒,然後送上飛機,半夜人已經抵達喀布爾。他們嚎哭、尖叫、拳軍官。其中有兩個人自殺。在廁所裏自縊身亡。其他許多人自願來此。村校教師、醫生的孩子、、、他們被教化要信任祖國、、、 

一年他們將回歸,而送他們去殺人的祖國卻不存在了。偉大的共產主義實驗將在他們的眼前結束、、、

車諾比爆炸、、、我去那裡、、、在反應手持衝鋒槍的男子四處跑著,周圍停放隨時準備上陣的軍用直升機。沒人知道該怎麼辦,但所有人毫不猶豫地準備就地赴死。我們被教化成這樣。
 
我寫著,開始一個完全嶄新的文本、、、

與火魔交戰的首夜,一位位消防隊員相繼死亡。一個核子反應爐燃起來消防隊員被叫去加入一場與平常無異的任務。他們沒有防護服。他們遭受超乎百倍足以致人於死地劑量的輻射。醫生不讓哭泣的妻子靠近屍體。

『不要靠近!不可以親吻!不准撫摸不再是心愛的男人,是一個被輻射污染的物體

電廠30公里方圓數千數萬人離棄家園 - 永遠。但仍然無人相信。一車車爆滿的巴士和一墳場般的寂靜。家庭寵物圍巴士四周繞圈 –貓、狗。動物被人們遺棄身後他們甚至不忍迎視寵物的目光

天空中、、、樹林裡的動物我們全都出賣了他們。留給我們心愛狗沙瑞克的只是一張字條:請原諒我們!沙瑞克

苦難是賜予我們的禮物、賜予我們的詛咒。俄羅斯文學上的一場激烈論戰:索忍尼辛聲稱,苦難得以善化人類,從集中營回來的人,如同接受了一場煉獄的洗禮。然而夏拉莫Schalamow)則深信集中營經驗,腐蝕一個人,營中體驗僅僅適用于集中營。時間證明,夏拉莫才正確一個從社會主義走過來的人懂的也僅僅是生活。
 
*
 
九Ο年代、、、大家都在談論自由等待一場慶宴而這個國家的邊卻早已被摧毀。工廠被汰舊關閉,無數軍事重鎮蕭條死亡,陡然數以百萬計人失業,而破舊不堪的住房正需要資金整修,如同醫療保健和教育。廢墟一片、、、

我們才突然發現,原來自由僅僅只是街上的一場慶宴,而日常生活卻是另外一樣東西。自由是一株嬌嫩的植物,不會從無到有、落地自長自成。更不受我們夢想和幻覺的滋養。

依然記得當時我多麼震驚,當我在法庭上因爲我的書棺中的孩》而開始受被控誹謗蘇聯軍隊被起訴,因爲我披露了一位在戰場喪失性命士兵的母親。第一次見到她,是她兒子棺材那是唯一子,單親媽媽獨自撫養孩子到大。絕望地她拼命地用頭額抵棺低聲說:是誰躺在裏頭呵?是我兒呵?棺材那麽小,你原來高高大的呀。誰在裏面哪?』
當她看見我,她呼喊道:『說出全部真相!他們把他抓去充軍。他是一個木匠,也幫過一位將軍裝修別墅。他們甚至沒有教他怎麼射擊,就派他去戰場,剛到第一個月他就被殺害。』法庭上,我問她:『妳怎麽會在這裡?我寫的都是真相啊!』 需要的真!我我兒子成爲一名英雄!』法庭上我再次一個榴彈發射射擊手,一個在戰爭中被蒙蔽了的人、、、可憐又可惡『赤色

新的聲音交錯淹沒舊的、、、

年代、、、真精彩就是我所有的經歷。啜飲自由的年代、、、』

『說到年代、、、我毫不認爲那是一個好年代那其實是個恐怖無比的年代。腦袋瓜裏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有些適應不了的人就瘋了,另外有些人自殺了。街道上射擊不斷。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多少無端端地被謀殺。每天有刑事糾紛。整個俄羅斯就被他們私下瓜分了。每個人都想搶占到些什麽東西,或是篡奪防止其他人幹嗎的、、、

我非常清楚什麼是夢想。整個童年我都夢想一部腳踏車,可是從未得到。我們很窮。在學校我用牛仔褲進行私下交易,在研究所則是蘇聯軍隊制服和一些蘇聯軍隊雜物。外國人買這種東西。這是再平常不過的黑市。蘇聯時期,這意味三至五年徒刑。我的父親扯下腰帶追在我後頭大喊:“你這個投機者!我把鮮血灑在莫斯科城,我的兒子居然使出這種狗屎把戲!

昨天被視為犯罪的事情那現在可成了商業。我在某個地方買釘子,另個地方買補丁,全部放進一個塑膠袋,就可以當一件新貨賣了。我帶錢回家上街購物,冰箱永遠不虞匱乏。我父母總也等著我被逮着的那天。(他大聲笑了),我買賣日常用品。壓力鍋、蒸汽鍋。滿滿一個後拖車櫃從德國帶來的物品。逐一售出、、、

我的房間裡有一個裝舊電腦的包裝盒裏裝滿錢幣,只有這樣,金錢在我才真的。你老伸手入盒取錢,而且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我其實早已買所有東西:汽車、一套房子、、、一個勞力士手錶、、、記得這種心醉神迷的感覺、、、所有的願望都可以得到滿足,所有私人的秘密幻想。我也在自己身上認清很多事情:第一、我毫無鑒賞力。其次,我有情結。不會處理金錢。我根本不知道該讓錢來賺錢,而不是把錢攢在身邊。錢,對人而言充滿誘惑,有如權力、愛情。我築夢築到摩納哥去了。在蒙地卡羅的賭場我賭輸很多錢,多到不行。可是我停不下來、、、我成了我錢盒子的奴隸。盒子還有錢嗎了嗎還有多少反正必須積攢越來越多。我開始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了。以本來對政治、、、集會還感興趣的氫彈之沙哈諾夫我一起走上街頭悼念道別。成千上萬、、、每個人都在哭,我哭了。而現在報紙寫著:「一個俄羅斯傻蛋死了。」然後我暗忖:他死得還真是時候。
索忍尼辛剛從美國回國,所有人都撲向他。可是已經不懂得我們他成了一個外國人。
他想回到俄羅斯,但外面卻是芝加哥、、、

今天的我,若無經濟改革會是什麽景況?一個領低薄工資不起眼的小工程師、、、(他笑今天我有一家眼科診。數百人的家庭,連帶他們的祖父母都靠我謀生。像您這種人喜歡挖掘人的心靈 我沒這個問題。我日以繼夜地工作。買了全新的設備,把外科醫生送到法國實習。但我不是利他主義者,我錢賺不少。我完全靠著自己起家、、、最初只有三百塊錢在口袋裡、、、

開始我找的夥伴合作若他們現在走進您看了一定昏倒。大猩猩!嚴厲的目光!這些人像恐龍一樣都不見了。我穿著一件防彈背心,因爲也碰過人槍擊我。如果有人吃劣等香腸,關我啥事?是你們要擁抱資本主義,夢寐以求的!所以,現在,沒必要哭喊受騙了、、、』

贏家很少,輸家很多。二十年後的年輕人又開始重新閲讀馬克思。我們原本以爲共產主義死了,可是它是一種慢性疾病。廚房的話題依舊:怎麼辦?是誰的錯?有人開始築夢祈望一場革命來臨。民意調查說人民憧憬史達林年代,期冀一隻「強有力的手」並且企盼「社會主義」。「赤色人」的盡頭被向後推遲。一位老KGB蘇聯國家安全委員人在車廂裏向我解釋: 如果沒有史達林我們就一籌莫展。人類是什麽把他背臀撞毀,不再是。只有生理上能算是。呵呵。』這種論調我並不陌生

一切重新上、、、在俄羅斯、、、在我白俄羅斯,成千上萬的年輕人街頭。關入獄裡。談論著自由。1917年革命之前,俄羅斯作家亞歷山大格林寫道未來已經離開它的位子了。」即使是現在我也看不到未來的位子在哪裏、、、有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墜入地獄?

為了找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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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na Maria Braungardt德譯俄語原文

反思人中譯德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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