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給自足、減少消費是 Niko Paech急迫的建議。
一名加州超市員工將一個空購物車扛回商場。Carolin Drake / Magnum
«Die Freiheit zum kollektiven Selbstmord
wird wie eine Errungenschaft zelebriert»
NZZ新蘇黎世報記者:Roman Bucheli 28.07.2022
自給自足、減少消費是 Niko Paech急迫的建議。
眼下各國政府督促民眾開始為能源危機
做好準備。德國經濟學家 Niko Paech長久以來
呼籲重新思考和減少消費。如果人們不改變自
己,社會就會眼睜睜地朝向生態崩潰奔馳。
RB:Paech 先生,我們正面臨能源供應危機。每個人的家在接踵而至的冬天會變得更冷。終於,
您一向的訴求得以實現,您滿意嗎?還是説
眼看著您的呼籲逐漸失去賣點,因為它已經
成爲了現實?
Paech:我怎麽可能為危機的來臨暗自竊喜,何況
我既不憤世也不嫉俗。
如果我說危機是變革
的老師,那只是一種
預測,而不是願望。而且我不經營任何賣點。
另外說一句,我寧願追隨我的嗜好,也不願
深入研究後經濟成長學。但骯髒的工作總得
有人做。
RB:
您以驚人不懈的熱情捍衛的立場被説成是
骯髒的工作。
Paech:
以民主方式發生的社會變革總是從利基
市場發展起來的。誠然,這種態勢還不
足以撼動一個工業社會。
RB:
那麼,通過這種方式以實現心態轉變的
信心由何而來呢?
Paech:擁有的「少一點」這個趨勢就像教堂裡
吟嘆阿門一樣肯定。它要么是出於必要
而有所作為開始防範,要么是因危機
所迫。前者越無法實現,因為缺乏自願
改變的多數,來自危機所迫的後者就越
確定。
RB:
聽起來,好像危機是我們最後的一綫
生機。
Paech:
恰恰相反。生機有賴於備好一艘救
生艇,也有賴於從朝向集體自殺的
自由意願脫穎而出,這種走向集體
自殺的自由意願已確立了數十年,
被當成一項現代成就似地歡慶著。
如果最後證明為維護生存能力的
努力或不做什麽事的努力,對大
多數人而言竟然是不合常理的,
那麼這個文明就失敗了。
RB:
那麽如何對自由做出一個新的定義?
Paech:
一個·基於人道的生存計劃乃是以
毫無討論餘地之有限生態內的
全球正義為前提。基於此,在有限
生態內的公平分配下,我不應該
具有多於他人十倍的消費自由。
這正是自由與野蠻的界線。
RB:
您提倡每週20 或 30 小時的
工時。您自己每週工作幾個小時?
Paech:
我在錫根大學(Universität Siegen)
擔任多元經濟學的大學講師,根據
合同我每周授課 20 小時
RB:
就這樣嗎?
Paech:
不只這樣。我還利用空閒時間做
其他事情,包括出版和講座。
基本上,我不會將空閒時間用於
與增加收入的相關活動。
RB:
畢竟,你會從你出版的書籍中
獲得收入,所以工作本身也不
至於擧無輕重。
Paech:
不能說我用我的書賺了很多錢。
《脫離富裕Befreiung vom
Überfluss 》這本書是個異數。
一不小心竟然弄了不少錢到手。
RB:
怎麽說一不小心?
Paech:
以經濟成長評論家的身份
撰寫論戰這個議題,就不能
指望獲利。
RB:
聽起來好像這份收入令您
很尷尬。
Paech:
也沒真賺到很多錢。我只
是想說,這完全是意料之
外的事。
RB:
在一次採訪中,您曾經建議
不要忌諱與SUV休旅車車主
進行口頭論戰。上一次有空
侮辱開 SUV 的鄰居是什麼
時候?
Paech:
我從從未以這種方式進行
論戰,也不推薦他人這樣做。
RB:
2019 年,您在 德國廣播
電臺(Deutschlandfunk)
上確實說過:「我們需要
行動者作出反抗」和
「人們應該以這樣的方式
開始戰鬥,比如説告訴鄰居,
聽著,是誰給了你駕駛
SUV 的權利?」
Paech:
我主張的是培養一種論戰
文化,並將生態自殺、
不負責任的個人行為
以名副其實的話語說出來,
這些的確是頹廢的奢侈
行爲。直言指出是需要
道德勇氣的。
RB:
您的立場是批評經濟成長,
批評所謂「瘋狂不計代價
的進步」。這些天您應該
人在機場向遊客解釋,
他們正在做在您眼中
是集體自殺的事情。
您為何裹足不前?
Paech:哦,您該知道,一天只有
24 小時,作為一名科學家,我有我的職業義務,所以
我的主業並不是活動家。
我無須到處進行教誨,
我可以做到的是鼓勵人們。
RB:您主張的是培養一種論戰
文化。但是,作為一名
「後成長經濟
Postwachstumsökonomie」的巡迴佈道者,您接觸到的
都是您的門徒和那些閱讀了您、
與您理念相同的人。直接去
那些更有針對性群眾的地方
不是更有意義嗎?
Paech:首先,我不是傳教士,再說,
我無法選擇我的聽眾。我也
被那些並未發明環保政策
而聞名機構邀請參加講座。
RB:您寫道,爲了生存,我們
的經濟將勢必得萎縮下去。
您也洞悉人類的出路:
少工作、少消費、多自給
自足。假如人類環境呈現
如此戲劇性的演變,而解決
方案又攤開在世人眼前,
為什麼什麼都沒有發生?
Paech: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有
很多,包括科學的徹底
失敗。它創造了一個每個
人都堅持不放的進步神話,
而不是趨向接受一個更
簡約生活方式的文化轉變。
科研學科已經成為一個
充斥著高級智識人違心之論的超市。RB:
我尊重您對科學的批評,但您也稱自己為科學家。
哪一次經濟蕭條之後
改善了民生?有任何
歷史證據證明您的藥方
好用嗎?Paech:
沒,當然沒有,因為
經濟增長的詬病才沒
開始多久。即使當今
有些國家明顯地入不
敷出,但他們在150 年前也有充分的理由要經濟
增長。對增長的批評,
並不意味著擴張總是
錯誤的。但我們現在已經
走到再進一步增長也沒有
什麼好處的地步,其造成
反效果的損失反而成比例
地指數性增長。因此,
人道指標的取捨應取代
物質繁榮且成為致力目標。RB:
可是像您這樣熱情洋溢地
支持一個立場時,就必須
同時具有野心去說服衆人。
您辦得到嗎?或者換個說
法:如果一個理性的論點
得不到擁護遵循,那麽也許
必須強制衆人才能帶來改變?Paech:
把熱情放在一邊。在一場
爭議中,作為一名科學家
的我當然會捍衛我的立場。
基本上,我鼓勵那些能夠
且願意開始練習後增長
經濟生活裏,如何自給
自足生活的人。其餘的我一點都不感興趣。RB:
所以是啦:你只和那些不需要被說服的人交談。Paech:
不,重點不在此。人何時才會改變自己?絕不是
因為他們聆聽了一場出色
的演講,或閲讀了一本暢
銷書。而是,當他們在與
一己攸關的社會結構中,
體驗到偏離現實的模範
實踐時。為這樣的體驗過程
提供科學專業知識是我的
工作。而不是像狗對著月亮吠叫一樣像衆人佈道。R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