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7-23

"Es vergeht kaum eine OP ohne affige Anspielungen auf Sex" 幾乎每個手術房都免不了涉及淫穢的性暗示

 


"Es vergeht kaum eine OP ohne affige Anspielungen auf Sex"  幾乎每個手術房都免不了涉及淫穢的性暗示

手術房?只有男人才進得去。一旦女性做了媽媽,就會被視為低人一等。五位受害者講述德國醫院上司如何欺壓下屬。

作者Anant AgarwalaHanna Grabbe Hannah Scherkamp

22. Juli 2025

時代周報近來刊登了篇神經外科醫師 Kara Krajewski的報導。一位放棄開刀手術的頂尖醫師。不是自願的。她說:「我是被迫放棄的。因為她當了媽媽,而又無法忍受差異對待。接下來有無數的讀者站了出來,她們都有類似的經歷:濫用職權、性別歧視、無所不能的主任醫師。我們訪問了其中五位。

在德國的醫院裡,單單把工作做好是沒多大幫助的 Simone Ballauf*, 外科主治醫師

我是一名經驗豐富的主治醫師,但我從來不知道隔天是否輪到我做手術。手術室名單只在前一天晚上寄出。所以根本無法事先提出抗議,僅僅每週一次我被安排到做手術,或是根本沒有機會。這樣一來,我每天都在想:也許明天會輪到我,但大多數時候根本輪不到我。

在德國的醫院裡,單單把工作做好是沒多大幫助的。我曾在國外的醫院工作多年,那裏的條件完全不同。在國外,只要有能力,就會獲得晉升,而不是因為唯命是從。在德國的醫院,我曾經歷過一位同事因為在巡房時詢問手術指證就立馬遭到手術室名單的除名。只爲了一個簡單的詢問。接下來,她就被迫離開手術室好幾個星期。這就是權力的運作方式。

權力運作針對的是那些不順應這個體系的人。這些人不光是女性,但女性卻佔大多數。尤其是當上司因為有約出外晚餐,或是有讓他在醫院管理層面前討賞的特殊任務,突然打電話來的時候,而那些不準備丟下朋友和家人,不配合上司的人。也剛好就是那些會提出關鍵問題的人。就像我,我是上司最愛的反向性格。意思是我平常很少會被指派到手術任務,頂多充任為幫手。當我提出手術操刀的願望時,他們會說當然,我們會讓妳做,沒問題。然後 - 什麼都沒有發生。

手術室是個神聖的地方 一旦進去了,就成了上司核心的圈內人。- Simone Ballauf

身為主治醫師,我一直希望情況會好轉。但其實不然。手術室是個神聖的地方 一旦進去了,就成了上司核心的圈內人,可以和上司一起喝意式特濃咖啡,而且只說老闆愛聽的話。這類同事無時無刻都在手術房,即使手術過程中有很多併發症。而我則是「刁難型」的人,因為我有時會質疑手術是否合理。最糟糕的是,如果有人做得不好,幾乎無法證明。因為向外界宣佈外科醫師沒錯,而是病人病入膏肓簡直是太容易了。受害者及其親屬毫無他選,只能聽信 而任何在醫院內部提出相關問題的人都會惹麻煩。

有一次我和女同事一起抗議,因為一位年輕的男同事當專科醫師不到一年就被任命為主治醫師。在那之前,大家都說,資格認證或至少拿到博士學位是擔任主治醫師的先決條件。當我對此表達不滿時,就被説成是在欺負這位男同事。自此以後,我的許多其他同事都陸續離開了,或是擔任遠低於他們實際能力水準的工作。

我留下來了 主要是為了病人。我與醫院其他部門緊密合作。其他部門則對我極爲讚賞。因為他們知道 我關心他們。我走長路、自己打電話,必要時我會親自推病床。我們醫生應該為人工作,而不是只為了升遷。

在手術室裏,男人只喜歡待在自己的男人堆

"我的整個職業生涯都在為獲准開刀而奮鬥" Mareike Fender*, 外科主治醫生

至今手術室仍然是男人堆的聖地。至少這是我的印象。光是談話内容就令人不堪:幾乎沒有一個手術室能避開愚蠢話題的討論:性或陰莖。為了不讓人看成是老處女,我常常一笑置之。我也不想做個「掃興鬼」,所以我勸自己看開些。回想起來,我對自己反應尷尬至極。許多年輕的女醫師認為這些談話内容再正常不過,簡直太瘋狂了。

一開始,我像隻可愛的小狗。年輕時我察覺自己對手術的熱情。我想做手術。治癒癌症。老闆喜歡我,因為我做研究、撰寫協力單位資金申請書,參與醫學指南工作。但是一涉及手術,我就被排除在外。這是一個經常出現的模式,即使是對其他女性: 只要你工作,就會受到歡迎和鼓勵。但只要想進手術室進行重要的手術,就會變得很困難。但這才是外科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是我當外科醫師的動機。

我的整個職業生涯都在為獲准開刀而奮鬥。在已經很短的育兒假期間,我還組織了教學活動。我知道如果我不比我的男同事多做兩倍的工作,我將一事無成。儘管如此,我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被超越。在我懷孕的時候,一位男同事 沒經過訓練、沒做研究活動、沒有管理經驗 成了主治醫生,而這是該輪到我了的時候。男人之間隱形的、往往是私人的網絡就在這時候就會發揮作用:男同事與男上司去相同的度假勝地,認識各自的妻子和家人,互相幫助。最終,一個人擁有多少能力並不重要。

任何不順應的人都會受到無聲的制裁:不讓進手術房 Mareike Fender

生完孩子幾個月後,我又回到醫院全職工作。時至今日,代價不菲:我老公幾乎承擔了所有的家務,導致我面臨家庭壓力。而且我看到孩子的時間比我希望的要少得多。一旦有了第二胎,這個模式就完全行不通了,所以我們決定不要有第二胎。朋友圈若兩人都是醫生的夫婦,幾乎總是女方待在家裡。爲的也是許多男性避免兼職父親可能帶來的衝突。任何這樣做的人都會為醫生生涯的失敗埋下伏筆。

總體而言,我發現男同事對權威的順從能力要高得多,這也許是他們較不容易成為荒謬權力結構受害者的原因。我的同事曾多次驚訝地問我:「妳怎麼可以跟老闆唱反調?這讓我很生氣,問話人視我為不忠。但事實恰恰相反:如果我隸屬於一家公司,我就應該忠實地捍衛立場説出真話。我見過很多老闆把實質的討論視為對他們威嚴的侮辱。任何不同意的人都會受到無聲制裁的威脅:不讓進手術房。當然,這並非一紙公文。只有在沒被安排到做手術時才會意識到這一點。

事實上,至今我仍是一名外科醫師,而且還在做手術,正是因為我從來沒停止不勝其煩的爭取。苦澀難嚥的是,沒閉嘴或沒沮喪地放棄工作的人,勢必被貼上「性格難纏」的標籤。把一個系統問題變成了個人問題。

"我的老闆是個優秀的醫生,也是個可怕的大男性主義者"

"這個系統教人睜隻眼閉隻眼" Michael Becker*, 婦產科助理醫師

我的老闆是一位優秀的醫生。也是個非常大男性主義的人,經常拿女人和同性戀開玩笑,就像他以前在健身房更衣室裡開的玩笑一樣。他並沒有開門見山直接歧視,只是一種老男人式的幽默。不過,與他在婦科病房共事的人當然會覺得很不愉快。無論是女性還是像我一樣的男性。有一次,我沒利索地完成一個手術時,他說我搞不好我其實有兩條 X 染色體,也就是說我搞不好是個女人。

我覺得更糟糕的是,這個制度教人睜隻眼閉隻眼。因為如果你說了什麼不該説的話,很可能就因此惹上麻煩。所以最好什麼都不說。這甚至延伸至醫療問題。在產科診所,我們經常會因為老闆的要求而做出違背信念的決定。舉例來說:如果嬰兒的心跳令人擔心,面臨是否剖腹產的決定時,檢查嬰兒在子宮內的血值可能會有所幫助。然而,在頭皮上插一針也會對嬰兒造成後遺風險,因此只有在確有必要的情況下才可進行。

然而,在我們單位,這種微量血液檢測幾乎是標準作業模式。我老闆想用檢驗血液值來防衛自己,一旦打起官司,在訴訟中就有了依據。任何不遵守規定的人都會在第二天早上的簡報會上,當著團隊所有人的面前被罵得狗血淋頭。因此,我們不問青紅皂白地進行檢驗。

醫院工會告訴我 一旦工會介入,你在這裡的工作就指日可待了。」– Michael Becker

醫院工作剛開始,我的目標是做一名主任醫師。主攻研究和治療,我也確實做到了:先在醫院待六個月,然後在實驗室再待六個月。然而,當我女兒出生後,我生活的優先順序就轉移了。我自幼父親經常缺席,所以我想做個不一樣的爸爸。因為在孩子出生之前,我的研究計畫經常是利用空閒時間進行,所以我想要減少研究計畫。

我的老闆說那我的職業生涯就這樣結束了。這對我的打擊真的很大,在那之前,我總是在秋冬季值班人員減少的時候大量值勤,所以有時候我每三天在醫院會待上 24 小時。現在這些都被忘的一乾二净,而他對我的要求卻越來越多。這讓我一開始很痛苦。我也找過醫院工會,但他們告訴我一旦工會介入,你在這裡的工作就指日可待了。。老闆有足夠的方法讓我的陷入水深火熱的生活。

事實上,我將在年底離開此地·,但這是自願的。我將在一家診所完成我的專科醫師訓練。當我通知老闆時,他說他已經從我的工作察覺到我不再有幹勁。他或多或少又踢了一腳。但我的離開沒有一絲怨恨。今天,比較多的是失望。

「有了孩子,女性就變成同事圈中的次等人」Julia Hoffmann*, 兒科及青少年專科醫生

弗萊堡(Freiburg)攻讀醫學完畢後,我向德國各地的大學醫院提出工作申請,一位主任醫師在面試時直接當面告訴我,他比較喜歡雇用男性。女人會生孩子、當母親,而且抗逆能力較弱。事後看來,這種説法或許當時就應該讓我持疑。

我在另一所大學醫院從事兒科和青少年科的初級醫生工作,我老公則是骨科的初級醫生。那幾年的工作幾乎到了臨界點,工作要求極高且嚴密,但我仍然熱愛工作。

即便那時,單位上就籠罩一種心照不宣的共識,那就是女性一旦有了孩子,就會變成團隊中的次等成員。她們只是兼職母親。她們並不會受到公開歧視,但卻自然被排除在圈外,無法參與決策。因爲她們根本不是團隊的一份子。

但我並沒把這份共識和我自己聯繫起來,因為我當時還沒小孩。真的太天真了。不過,凡是我輪調過的部門給我的回饋都非常正面。無論是兒科腫瘤科、新生兒科或加護病房,他們都說非常歡迎我在完成專科訓練後囘到那裡工作。在我完成輪值的幾個月後,我懷孕了。當我把懷孕的事告訴我的主任醫師時,他只說反正我的工作合約快到期了,而且他們對我的工作不滿意,所以我的工作就不必續約了。結果是我哭著跑了出去。

末了,兩位主治醫師為我說好話,終於我被允許留下。但懷孕開始並不順利。即使是在休產假之前的幾個月,也沒人問我過得好不好,或者一切都好不好。我只想好好工作。當我休完八個月的育兒假後回到單位恢復全職工作時,很快就意識到,我已經不再是圈内人了。一位主任醫師的一句話説明一切:「我對母親沒有好感。唯一身為主治醫師的女性都沒有孩子,這絕非巧合。

沒人對尋求解決方案感興趣。大家都在想法子察覺工作和家庭之間是如何的不協調。 – Julia Hoffmann

另外還有不勝煩人的騷擾:例如,我被要求在下班後很久後來醫院巡房探視病人,而這些探視根本沒有必要,儘管所有人都知道日托中心不可能收留我女兒到深夜。我嘗試尋找解決方法。例如,包攬週末不受歡迎的「大夜班」,這樣週一到週五接送女兒就不成問題。

沒人對尋求解決方案感興趣。恰恰相反。大家都在想法子察覺工作和家庭之間是如何的不協調。在這段期間,我和丈夫決定離開德國。在大學醫院工作近十年後,我們搬到鄰國。我在此地·一家兒科診所工作,而我先生則再次在醫院工作,那裡的階級結構比較扁平。我實在無法想像重新回到德國。

身為母親,我再也無法回到大學醫院工作了 Lea Müller-Sega*, 接受專科訓練的外科醫師

二十多歲時,我開始在大學醫院接受外科專科訓練。我很有幹勁,經常加班,在工作之餘還為實習年級的學生講課、主持考試和制定教學計劃。

同事和老闆都很喜歡我。大家都說我做得很好,很可靠。我一直都被允許執行手術,尤其是在晚上有緊急事故時。一切都非常順利。之後順應一位女友的要求,我答應與她交換工作地點六個月。新單位的工作是整形外科。

那裡的工作條件簡直是災難!團隊經常人手不足,無法應付許多日常任務。最後我明白了原因。主要是男同事們,他們執行完手術就只撰寫研究論文,或與同事喝啤酒,然後把這些時間記為加班。這樣他們就可以經常為加班時數補假,而我們這些女醫生則必須做所有的日常工作。

主治醫師似乎對女醫師還有她們的任務並不感興趣。」 – Lea Müller-Sega

一般而言,主治醫師似乎對女醫師還有她們的任務並不感興趣。因此,我在治療過程中犯了一些嚴重的錯誤,我想有些病人至今仍深受其害。有一次,我必須治療一位雙手灼傷的男士,我盡可能想做得最好。我請求幾位主治醫師幫我檢查病人的傷勢是否得到正確處理,卻沒有人願意花費時間。我當時沒意識到治療期間病人必須定時活動手指,以防止手指僵硬。這個錯誤無法彌補,所以至今我仍感羞愧。我常常要想到這個人的雙手已經廢了。

此外,我在整形外科幾乎學不到任何新知識,因為我很少被指派去參加大型手術計劃。甚至多次只要我一出現在手術房,一位主治醫師重複說:「滾出去,我不要妳在這裡,我自己來就夠了。當我看到男性醫生的房間時,我才知道醫生的待遇有多不同。男同事有自己的房間,位於病房樓層的中央。房裡有張大桌子和數個螢幕。我們女醫生只有在大樓另處的一個房間,房内只有一個小螢幕。

當我指出這一點時,我老闆幾乎毫無反應。我請求他多給我一點支持,他雖然每天都嘗試給予支持,但我意識到因為我的批評,我被視為麻煩制造者。一位同事直接告訴我,他幾乎等不及我離開這個單位。

我回到原來的醫院不久後就懷孕了。我和老闆約好,在休完九個月的育兒假後,我會回來繼續工作。然而,在我休育兒假期間,我的上司被撤換了,由一位曾做過無數複雜手術,但對人事管理一無所知的主治醫師負責我的工作。

育兒假期間,我每個月都會到醫院帶著蛋糕探訪同事,讓團隊不要忘記我,育兒假結束前不久,我寫了一封電子郵件給我的新老闆。向他解釋我將如何劃分我的工作時間,還説明我想重新執行手術的工作。他只簡單地回覆:妳計劃的都很好,只是妳的職位已經沒有了。」結果是人事部門犯了一個錯誤,檔案輸入我的育兒假為三年。

十一個月的全職工作以來,我只做了六次手術。」 – Lea Müller-Sega

我的新任主治醫師簡單地告訴我,他不希望我做手術,因為他很熟悉爲人母的問題。他的經驗告訴他,母親們經常會因為孩子生病、受到感染或沒有托兒服務而不得不待在家裡。他說,這就是他無法指派我做重要手術的原因。

回來之後,我找他跟另位主治醫師談話。他對我說:「我們從你口中聽到的就是:我要這、我要那、我要!」我永遠忘不了這句話。他們絕對不會對一個男同事這樣說。十一個月的全職工作以來,每天從早到晚都待在醫院裡,我只做了六次手術,跟我那位同樣訓練有素的同事相比,連一半都不到。

因為搬家的緣故,我不得不辭去大學醫院的工作。如今怎麼辦?身為母親,我可能進不了另所大學醫院的外科部門完成專科訓練。到目前為止,我所有的面試都不成功。

爲人母的女醫師在手術界並不受歡迎,這一點我已經意識到了。我很沮喪,因為我已經有許多成就,而且我是名好醫生。但這並不重要。我在大學醫院工作期間,有九位傑出的女外科醫師也是母親都離職了,我是第十位。根據我的經驗,必須準時到托兒所接孩子的媽媽們效率特別高。身為一位女性兼母親,我現在別無選擇,只能申請到一家幾乎沒有精彩手術的小醫院。或者我必須選擇進入另個不同的專業。

*受訪者的姓名已被更改,因擔心連累職業選項。編輯知道受訪者的真實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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