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1-24

《大江大海 一九四九》


度假上路總會帶上書閑讀。但是此刻心中想看的書手邊兒沒有,電子版倒是有。一個北京朋友寄來的簡體版。用廢紙張打印出來二百多頁帶上路?心想,這樣可以邊讀邊丟,減輕重量。可是邊讀邊丟人家辛苦寫出來的字?心中暗忖自慰,反正是廢紙反面打印,又是挺有距離感的簡體。可以丟,不會對不起人家啦。

這樣,我一路遊玩吳哥,歇息時光或金邊下午泡咖啡廳避陽,就把《大江大海 一九四九》讀完。讀完 – 對得起作家,書裏文字都深深崁入我的心頭,一字也不少、、、

經過德國陽光滋養的龍應台,筆調充滿令人愉悅也令人沉思的反戰幽情。

首頁印著:獻給美君 槐生。那是誰?文開始了,起頭就說“我真的沒有想到,飛利普,你是認真的。”原來,前兩位是龍的父母。原來,龍在尋根,薪火相傳的使命感,道出了中國近代史的滄桑。
注意到作者對家人的敍述完全棄用輩分稱謂,而是直呼其名 – 刻意營造撰寫人距離感的客觀吧?

在《行道樹》一文中,把父母比喻為城市裏的行道樹是那麽地凄美又蒼涼:
「這些樹,種在道路兩旁,疾駛過去的車輪濺出的髒水噴在樹幹上,天空飄浮著的濛濛細灰,靜悄悄地下來,蒙住每一片向上張開的葉。行道樹用腳,往下守著道路,卻用臉,朝上接住整個城市的落塵」。真真要活到咱這把歲數,才能對父母有這番體會呵!

文人自古相輕,所以這本書甫出版即一躍而為暢銷書的事實,羡煞多少文人啊?!其中的不屑,譬如有香港林沛理這樣的批評:

沽名釣譽:書裏處理的不光是一代人,而是“一代名人”。
林沛理:『《大江大海》都堪稱為一齣「文學巨製」(a blockbuster of a book):從它史詩式的題材到鋪天蓋地的宣傳攻勢,從作者運用的時空交錯「剪接手法」到它「粒粒皆星」的「演員陣容」(all-star cast)——在書中的大敘述出現過的知名人士多如繁星,順手拈來的就有朱經武、白先勇、馬英九、林百里、錢穆、余英時等等。』

作者定位不明:
林沛理:『在一種嚴肅的使命感和正義感的驅使下,龍應台深信自己正在進行開創性的歷史研究。她對亞洲週刊的記者說:「我開啟這個探索,就是想要真實地知道那個時代究竟是怎樣一個時代。如果你不去下工夫,就沒有一個黑盒子會打開」。「講故事」與「寫歷史」是兩種迥然不同的追求,歷史的真與故事的完整和動人未必可以共存。』

這些批評有點嚼舌,這本書其實應該是一代人共同命運段的傳記,是一代人或一代名人,很重要嗎?若是後者,大可視爲艱辛的勵志傳記。這本傳記式的書自然不是撰寫歷史,作者自然不是歷史學者,所以歷史時序前因後果不出差錯則了,重要的是忠於被採訪人的“真”和“完整”,同時又能夠具有吸引讀者的“動人”文思。

龍應台尋根的使命感,我非常理解 – 最遲此刻,一甲子悠悠忽忽那一代和上一代的故事,“難民”漂浪的我們,足下的土壤到底在何處?

美君的淳安老家經過動遷興建水壩成了今日的千湖島那一段很令人心酸。但是以前在山上,現在成了在島上的祖墳還是找到了。「美君的白髮淩空飛揚、、、美君模糊的、破碎的語音:…爸爸---我來了,我就知道,你明明跟我說你很冷、、、」讀到這裡,龍應台和美君的幸福,讓我開始嫉妒了。

我的父親在我十六歲就離世,我曾寫下數行對父親的思念。記憶的絲綫竟也是飄忽地抓不住也放不了、、、長輩曾經告訴我們
“老家那裏都沒人啦!”
“哪兒去了呢?”
“好像去了陝西,一個都沒能回來”
“怎會全部遷離,到陝西去呢?”
“妳的父親去了台灣,他留在大陸的親戚應該都被批鬥整肅,幾個被趕到那兒去的吧?”

那條絲綫抓在手裏輕飄飄地、、、

2008年,“老家”我還是去了,不為別的,只爲了聼聼我兒時天天聼的口音、、、

PS.:謝謝吾友M.H.,2009除舊迎新的那晚送給我這本書。好書 – 是要收藏的。還要重新讀一遍,不為別的,只爲了讀台灣正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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