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跨一個分裂的歐洲歷史,走過冷戰,步入歐洲大整合 – 這個時代大背景注入柏林影展一種不可言喻的新自由,同時將柏林影展的視野推向一個新高度。
八〇和九〇年代時期的柏林影展,已經爲東歐和亞洲電影鋪展良好平臺。直到最近這些年,影展開始著重德意志電影和普遍國際電影的提升。在這六十年裏,柏林影展共展出15,000之多的片子。
如是今年回顧展單元挑選出來的40多部電影,來自柏林影展六十年來各項展出單元的精華,也包括曾經掀起醜聞效應的代表作。
譬如1976年進入論壇片單元我的最愛《感官世界》(Ai No Corrida 德國片名:Im Reich der Sinne)。還有1979年進入競賽片單元的《越戰獵鹿人》(Deer Hunter)。後者無視蘇聯的抗議,首映過後,竟然面臨其他東歐參展片連同蘇聯老大哥的影片一同被撤離影展以示抗議。
映片前,影展主席之一Ulrich Gregor(1970年至今)上臺致詞。他優美流暢的語言同時以英德雙語介紹34年前他年輕英勇的故事。
Gregor在1975年的坎城影展上看到這部電影時,就決定網羅進入隔年柏林影展的“論壇片單元”。他跟這部片子的法國製片人Anatole Dauman私下也是好友。開完口,Dauman哼哼嗯嗯地回應:“你要我這部片子,哪有那麽容易?你總得配套同時展出我其它片子才行呀”。吊足了胃口後來允諾算是送給Gregor夫人的Hommage(榮譽主題)成交。
首映完當天,柏林市檢察官偕同兩位不知名的匿告人,強行進入影展辦公室搜索並沒收這部電影拷貝。之後Gregor才知道出事了。怎辦?還有下兩場要放映啊?!試想才在坎城放映過的片子,竟然在柏林被封殺,這對柏林影展對德國社會會是多麽重大的羞辱?!
Gregor緊急打電話給Dauman要求再寄一份拷貝過來。好朋友Dauman馬上行動,同時說這是最後一個拷貝千萬別再讓檢方沒收。於是化裝成另個電影片名才順利進口送到柏林。此片順利放映完畢。
這會兒可惹惱那位檢察官當下一狀告到地方法院。以“暴力色情妨害風化罪”起訴論壇片單元主席Ulrich Gregor。他沒有請律師,自行為自己在法院上辯護。勝訴!
檢察官更是怒不可遏,繼續上訴到Karlsruhe市的最高憲法法院。庭上辯論鑑定此片到底算不算是“藝術電影”。只要沾上“藝術”的邊兒,就絕對享有德國憲法崇高至上的保護。控告方辯稱“若說有一點色情也罷,或有一點暴力也沒事!此片竟然兩者兼而有之!”。可喜可賀,憲法裁定《感官世界》是一部美麗的電影藝術作品。一錘定音!
臺上的Gregor甚至很有感情地回憶跟此片導演Nagisa Oshima一段美好的友情,頗有伯樂與千里馬一般的惺惺相惜之情。特別是因爲德日兩國歷史背景相似,所以這個時代背景造就了一代人的反戰主流意識。
回頭來看這部片子《感官世界》,一個發生在1936年日本軍國主義時代的真實故事。
片中女主角Sada Abe在藝妓舘工作,據她自己説她是一個對性愛有超感度的女人。一次在廚房手執菜刀的衝突裏,被藝妓舘男老闆出面阻止而打過照面。自此兩人深陷性愛慾海無以自拔。爲了不斷摸索創造性愛高潮美感,走上絞脖子的遊戲同時邁向死亡道路。藝妓舘男老闆最後被Sada絞死,完成了Sada一心追求的“愛的全部佔有”和“愛的終極”。她最後把他的陽具割下揣在懷裏。映畢熒幕打出字幕:“Sada被警方拘捕時,是事發後的第四天,她精神恍惚揣著懷中陽具行走在東京街頭上。”
後記:看完此片,回到家跟兒子聊起這部電影和當年面臨的醜聞。末了,兒子竟然提了一個相當有意思的問題:“妳同情那個男主角嗎?”思考了好一會兒我才說:“同情,應該不是我的心情。因爲片中導演給Sada的角色定位很明確,一個永恒性飢渴的人物,不能說她完全正常。給男主角的定位,因爲正常反而模糊而難以捉摸。這也正是男主角性格以及時代烙印值得探討的地方。”
Oshima描述的男主角Kichizo擁有細膩的情感,對女性的柔順戀棧,遠遠地超過那個時代一般男性軍國主義的楷模形象。可以說,他對從軍一點也不感興趣,是一個時代逆流人。為天皇而死?不!他寧可死在性愛漩渦裏。如此,他必須忍受Sada用身體賺錢來供養他們二人;他也必須漠視光天化日下,日本軍隊高擧太陽旗從他身邊雄赳赳氣昂昂地闊步而過,他人卻閒置著以供Sada賺錢回來以後“使用”。最遲就在這一幕,Kichizo的内心勢必被迫面對生命意義和價值的審判。所以 - 他選擇了他的生命價值。Sada囘來後,他就告訴她,聽説絞脖子後的陽具更能讓女人性激昂。
當然 - 濃烈七〇年代的反戰氛圍:Make Love but not War!
這部片子也離經叛道地為日本傳統的“大武士精神”提供了一個思考空間!
另,這部片子在對“愛的藝術”提出問號的同時
對性愛慾海透露的人性缺陷 - 虐待狂或被虐待狂、佔有慾和毀滅狂作了相當尖銳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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